秦雪玥抱着雞，像一陣風似的跑了。
飯館裏，只剩下被晾在原地的王二麻子，和他那幾個同樣目瞪口呆的小弟。
英雄救美的劇本，被人搶了。
而且搶戲的那個家夥，從頭到尾都穩坐釣魚台，甚至連屁股都沒挪一下。
王二麻子感覺自己的面子，被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了一遍。
他惡狠狠地瞪了林淵一眼，似乎想找回場子。
林淵卻連看都懶得看他，只是對已經嚇傻了的丁老板招了招手。
“老板，買單。”
這種徹底的無視，比任何羞辱性的語言，都更具殺傷力。
王二麻子只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他知道，今天再鬧下去，自己也討不到任何便宜。
“媽的，晦氣！”
他啐了一口唾沫，撂下一句場面話：“小子，你給老子等着！”
然後，便帶着他那幫小弟，罵罵咧咧地走了。一場眼看就要爆發的沖突，就這樣被一只雞給攪黃了。
林淵付了飯錢，帶着還有些驚魂未定的張浩，離開了飯館。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張浩終於緩過神來，一臉後怕又無比崇拜地看着林淵。
“林鄉長，您……您剛才也太厲害了！就那麼一下，就把那夥人給鎮住了！”
林淵笑了笑：“我什麼都沒做，是那只雞厲害。”
“那……那我們今天算是把王二麻子給得罪死了，他以後會不會……”張浩擔憂地問道。
“得罪？”林淵的眼神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明亮，“從我踏進雲溪鄉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把他們得罪了。躲是躲不掉的。既然躲不掉，那就大大方方地站着，等他們自己撞上來。”
張浩聽得熱血沸騰，用力地點了點頭。
……
第二天一早，林淵正式開始了他的調研工作。
按照周老的指點，他沒有一上來就去碰那些最敏感的土地、礦產問題，而是把第一站，放在了關系到鄉裏未來的地方——雲溪鄉中心小學。
學校的條件，比他想象的還要差。
幾排破舊的瓦房教室，一個坑坑窪窪的泥土操場，就是這所小學的全部家當。
校長是個五十多歲，頭發花白的老教師，姓賀。他看到新鄉長親自來調研，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拉着林淵的手，不停地訴說着學校的各種困難。
缺老師，缺桌椅，缺經費。
林淵一邊聽，一邊認真地做着記錄，不時地點頭。
在校長的帶領下，林淵來到了教師辦公室。
辦公室不大，十幾位老師擠在一起，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粉筆灰和舊書本的味道。
林淵一走進去，老師們紛紛站起來打招呼。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掃過，很快，就定格在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上。
靠窗的位置，秦雪玥正穿着一件幹淨的白襯衫，低着頭認真地批改着作業。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讓她整個人都仿佛在發光。
她似乎也察覺到了門口的動靜，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
秦雪玥看到林淵，明顯地愣了一下，隨即臉上便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紅暈。她想起了昨天傍晚在飯館裏的那一幕，還有那個讓她有些心跳加速的玩笑。
林淵則是眼睛一亮，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緣分，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他臉上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想繼續昨天的玩笑，拉近一下關系。
賀校長正熱情地向老師們介紹：“各位老師，這位就是我們鄉新來的林淵林鄉長！林鄉長可是省城來的高材生，今天專程來我們學校調研，關心我們的教育工作！”
老師們紛紛鼓掌，眼神裏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林淵微笑着向大家點頭致意，然後，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秦雪玥身上，用一種半開玩笑的語氣，故意大聲說道：
“秦老師，我們又見面了。昨天那只‘雞’……”
他本意是想問問那只蘆花雞回家後有沒有聽話，緩和一下氣氛。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
辦公室裏，幾個平時就喜歡開玩笑的男老師，突然爆發出一陣曖昧的哄堂大笑。
“喔——！”
“秦老師，可以啊！跟林鄉長有情況啊！”
“什麼雞啊？說來聽聽，讓我們也樂呵樂呵！”
鄉下地方，消息傳得快，嘴也碎。昨天飯館裏發生的事，經過一夜的發酵，早就被傳得變了味。
此刻林淵這句充滿了歧義的話一出口，立刻就點燃了八卦的火焰。
秦雪玥那張本就泛紅的俏臉，“騰”的一下，瞬間紅到了耳根。
她哪裏經歷過這種場面！
在她聽來，林淵這句當着所有同事面說出來的話，根本就不是什麼玩笑，而是一種極其輕浮，甚至帶着侮辱性的調戲！
尤其是在那些男同事曖昧的笑聲中，她只覺得又羞又怒，一股火氣直沖天靈蓋，瞬間就喪失了所有的理智。
她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胸口因爲憤怒而劇烈地起伏着。
她那雙明亮的眼眸裏，此刻燃燒着熊熊的怒火，死死地瞪着林淵。
然後，在全場所有人的注視下，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對着這位新上任的鄉長，回懟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你才是雞！你全家都是雞！”
聲音清脆，響亮，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憤怒和委屈。
“……”
“……”
“……”
全場，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剛才還在起哄的男老師們，笑聲戛然而止，一個個張大了嘴巴，表情僵在了臉上，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
賀校長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來了。
張浩更是嚇得差點當場跪下。
我的天老爺啊！
這……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所有人都驚呆了。
林淵也徹徹底底地愣住了。
他張着嘴，看着眼前這個因爲憤怒而滿臉通紅，眼眶裏甚至已經泛起了淚光的美女老師，大腦一片空白。
他……他說錯什麼了？
一個玩笑而已……怎麼會……會引發這麼大的誤會？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將辦公室裏的塵埃照得一清二楚。
新來的鄉長，第一天下來調研工作。
被全鄉最漂亮的女老師，當着所有同事的面，指着鼻子，中氣十足地罵了一句——
“你全家都是雞！”
這下，有好戲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