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衆妃去慈寧宮請安,唯獨宋知窈缺席。
不過一會兒,皇帝也來了,剛坐下的妃嬪起身行禮,“臣妾見過陛下。”
矜貴清雋的高大身影走至上方,謝凜朝太後問安後落座,漆眸微抬,“都落座吧。”
太後短暫地問候了皇帝一二,便將話題轉移到六宮妃嬪身上。
這時欣美人似察覺到殿內少了人,又看向下方空着的座位,訝然道:“今日宋御侍怎麼沒來?”
霎時,她這話吸引了殿內衆人的目光,那本該宋知窈坐的位置還空着,麗才人猜測道:“宋御侍許是在路上吧,不過今日是給太後娘娘請安的重要日子,她怎麼能忘呢,一個月也僅有兩次而已。”
太後未出聲,眼底逐漸浮現不悅之色。
“陛下,太後娘娘,宋姐姐不是故意不來慈寧宮請安的,她生病了。”
許御侍跪在地上,擲地有聲的解釋。
“生病?”太後蹙眉追問。
“對,昨日臣妾探望過宋姐姐,所言句句屬實。”
李貴人聽着她的這些維護之言,嗤笑道:“宋御侍病了?我們同住在一個宮內,爲何我不知道?”
許御侍言辭懇切,着急解釋:“是真的,臣妾沒有騙人。”
太後身旁的管事嬤嬤從外頭進來,稟告道:“陛下,太後娘娘,頤華宮來人了,是宋御侍身邊的貼身宮女。”
太後招手讓她帶人進來。
佩蘭進來向上首的行完禮,接着便對太後賠罪,“還請太後娘娘恕罪,我家小主身子抱恙,今日無法過來親自給太後娘娘請安,還請娘娘見諒。”
宋知窈的貼身宮女過來告假,難不成宋知窈真的病了?
衆妃靜靜地聽着。
太後思緒全在宋知窈生病這件事上。
“宋御侍到底怎麼了?她好端端的怎會生病?”
謝凜聽着,也難得問上一句,“可有請過太醫,太醫如何說的?”
“太醫說是感染了風寒,要臥床靜養一段時日才會好轉。”
雖然傳話的宮女遲到了,但顧念宋御侍生病的份上,太後也沒有過多計較,“你回去告訴宋御侍,讓她安心養病。”
佩蘭謝恩後退下。
謝凜坐了片刻,起身道:“朕去頤華宮看看宋御侍身子如何了。”
太後點點頭,“也好,你去看看,她心裏也能好受些。”
皇帝離開後,太後禮佛的時辰也快到了,便屏退衆人。
衆妃心思各異,但面上都不顯。
其中最憤怒的便是李貴人了,她攥緊五指,指尖陷入掌心,姣好的五官因嫉恨而逐漸扭曲。
什麼生病,這明明就是宋知窈爭寵的手段而已。
她要是真的生病了,她怎麼會不知情。
佩蘭前腳剛回來,後腳皇帝的步輦便停在宮門口。
琳琅閣的宮人見皇帝來了,立馬停下手中的活跪拜。
謝凜走進寢殿門口時聽到了一些女子極爲難受的輕咳聲。
月華剛服侍宋知窈躺下,轉身看到皇帝後,一驚,反應過來她立馬下跪行禮:“奴婢參見陛下。”
床榻上躺着的人兒閉着雙眼,喃喃道:“陛下…陛下怎麼會來呢……”
謝凜走到床前,看清她虛弱不堪的樣子,眉頭緊蹙,不過是幾日未見,她怎麼成這般模樣了。
她一張小臉過分蒼白,唇上血色褪盡,只剩一點淡粉,整個人就像是被水洗過的殘花,虛浮地綴在那兒。
謝凜緩聲道:“朕來看你了。”
聞言,宋知窈掀開沉重的眼皮,玄黑的暗金螭龍紋映入眼簾,視線上移,停在帝王冷峻的臉上,她愣住了。
又害怕是自己的幻覺,她眨了眨眼。
“……陛下?”
意識到皇帝真的站在她床前,宋知窈愣了一下,隨後又慌亂地起身行禮,卻被一陣急咳逼得彎下腰去,青絲從肩頭滑落,如潑墨般散在杏色錦被上。
她身子軟綿無力,月華見狀上前要攙扶宋知窈坐起身。
謝凜抬手止了宮女的攙扶,親自坐到榻邊,扶她坐穩。
隨後問道:“好好的怎會生病了?”
“是臣妾身子弱,風一吹就病倒了。”宋知窈抬眸望向他,淚眼汪汪:“臣妾沒想到陛下會來琳琅閣。”
“陛下,臣妾病了,你快些回吧,要不然臣妾的病氣過給陛下就不好了。”
她明明舍不得,卻還要咬着唇瓣,讓他走。
謝凜道:“放心,朕還不至於那麼弱不禁風。”
宋知窈又是一陣咳嗽,她身子單薄一片,瞧着又柔弱又可憐。
謝凜讓她躺下。
兩人說了會話,宋知窈閉着眼慢慢睡着了。
只不過她睡覺時也不太安穩,柳眉緊蹙,雙手無意識地揪着被褥,似乎這樣,她才有安全感。
“只是感染了風寒?既然太醫看過,爲何還不見好轉?”
謝凜雙手擱置在膝上,問底下的宮人。
月華老實回答:“前些天小主感到身子不適,便請太醫來瞧過了,太醫開了治風寒的藥,那些藥還未用完,所以沒再請……”
聞言,謝凜沉下聲來:“去叫太醫過來。”
很快爲宋知窈診脈的張太醫來到殿前回話。
謝凜雙手搭在膝上,問道:“宋御侍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張太醫又仔細把完脈象,才道:“回陛下,宋御侍的確是感染了風寒,至於這病情遲遲不見好轉是肝鬱氣滯之兆,小主驚悸傷神實因外邪侵擾所致,故而病情好轉延緩。
微臣給小主開幾副安定神志的湯藥,小主每日按時服用,外加靜養,不出幾日便會好轉。”
肝鬱氣滯,驚悸傷神?
謝凜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沉睡的宋知窈。
回到御書房,皇帝吩咐馮全,“去查查宋御侍近來可有發生什麼事?”
和幾位大臣們商討完國事,謝凜正在批閱折子,馮全打探到消息,進殿稟報。
“回陛下,奴才已經打聽清楚了。”
謝凜手裏拿着奏折翻閱,淡聲道:“說。”
“前些日子,陛下傳召宋御侍的第二日,崔婉儀曾去過頤華宮,只不過見宋御侍還未回宮,她就離開了,宋御侍回宮知曉此事後就去了鍾粹宮,聽宮人說,宋御侍從鍾粹宮出來臉色就不對勁,接着又遇到了祺貴嬪訓斥犯錯的宮女,回去之後宋御侍便閉門不出,接着就病了……”
馮全說完,默默觀察了一眼皇帝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