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小時後。
蘇晴才心滿意足地,穿好那條惹火的紅色連衣裙,她看着床上累得像條死狗的林陽,臉上帶着一絲慵懶的羞紅,俯下身,在他耳邊輕輕吹了口氣。
“小壞蛋,記住,下周一,縣衛生健康局報道。”
說完,她扭着那水蛇般的腰肢,風情萬種地走了。
屋子裏,還殘留着蘇晴身上那股獨特的馨香。
林陽靠在床頭,感覺自己像是被榨幹了,骨頭縫裏都透着酸軟。
但他精神上,卻前所未有的亢奮。
成了!
下周一,他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一想到這,林陽就忍不住想笑,他甚至覺得周利民那頂綠油油的帽子,在陽光下都顯得格外可愛。
人逢喜事精神爽。
林陽從床上一躍而起,渾身都充滿了幹勁。
他沖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服,哼着小曲,溜達到村裏的超市,奢侈地買了一斤豬頭肉,涼拌豬耳朵,一包花生米,又拎了六瓶啤酒。
今晚,必須好好慶祝一下!
院子裏,小方桌支棱起來。
切得薄薄的豬頭肉,淋上一點醬油和香醋,撒上蔥花。
金黃的花生米倒在盤子裏。
還有調好的豬耳朵。
冰鎮過的啤酒“啵”的一聲打開,冒着涼絲絲的白氣。
林陽給自己倒上一杯,看着天邊的晚霞,只覺得人生得意,莫過於此。
這安平村的夜色,似乎也沒那麼難熬了。
就在他夾起一片肥瘦相間的豬頭肉,準備送進嘴裏時。
“吱呀——”
衛生室那扇破舊的木門,又被推開了。
林陽心裏一跳,還以爲是哪個不開眼的村民這時候來看病,一抬頭,卻愣住了。
是白小潔。
她懷裏抱着一個看起來三四歲的小女孩,神色有些焦急。
小女孩扎着兩個羊角辮,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跟她媽媽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只是此刻小臉皺巴巴的,看起來很不舒服。
“白姐,這麼晚了……孩子這是怎麼了?”林陽放下筷子,站了起來。
“小林,你快給看看。”
白小潔快步走過來,語氣裏滿是擔憂,“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壞了東西,晚飯就沒吃幾口,一直喊肚子脹,難受得直哭。”
林陽走到跟前,小女孩怯生生地躲在白小潔懷裏,大眼睛裏還掛着淚珠。
“吃山楂片了嗎?”
“吃了,不管用。”白小潔急得額頭都見了汗。
“別急,我看看。”林陽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肚子,果然硬邦邦的,有些鼓脹。
“是積食了,小孩子腸胃弱,常見的事。”
林陽溫聲道:“姐,你抱着孩子坐下,我給她推拿一下,很快就好。”
“推拿?”
“嗯,小兒推拿,比吃藥管用,還沒副作用。”
白小潔將信將疑地坐下,讓女兒小團子趴在自己腿上。
林陽搬了個小馬扎坐在對面,他先是搓了搓手,等手掌熱了,才輕輕放到小團子的後背上,沿着脊柱,用大拇指緩緩地捏了起來。
他的動作很輕柔,力道卻恰到好處。
小團子一開始還有些抗拒,扭來扭去,但很快,她似乎感覺到了舒服,漸漸安靜下來。
白小潔看着林陽專注的側臉,昏黃的燈光下,他年輕的臉龐顯得格外認真。
這個男人,好像跟村裏那些只知道用下流眼光看她的男人,不太一樣。
她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桌上的酒肉,又落回到林陽那張藏不住笑意的臉上。
“看你這又是豬頭肉,又是小啤酒的,有什麼好事啊?這麼開心。”白小潔狀似隨意地問道。
林陽手上動作不停,笑了笑。
“算是吧,好事。”
他可不敢現在就說自己要調走了。
事以密成,言以泄敗,萬一中間出了什麼岔子,豈不是成了全村的笑話。
白小潔見他神神秘秘的不肯說,心裏不知怎麼的,就有點不舒服。
她本來想說,是不是又跟哪個女人好上了?
可看了看懷裏的女兒,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哦,那恭喜你了。”
她淡淡地說了一句,語氣裏帶着幾分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陰陽怪氣。
林陽一愣。
恭喜什麼?
這女人的話,怎麼聽着有點酸溜溜的?
自己好像沒惹她吧?真是莫名其妙。
女人的心思,還真是難猜。
十幾分鍾後,林陽停下了手。
“好了,讓她趴一會兒。”
話音剛落,就聽見“噗——噗噗—”的一聲,一個響亮又帶着童稚的屁,從趴着的團子那裏放了出來。
緊接着,小團子舒服地哼唧了一聲,扭過頭,奶聲奶氣地對白小潔說:“媽媽,我肚子不難受了。”
白小潔又驚又喜,連忙摸了摸女兒的肚子,果然軟和了不少。
她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林陽:“小林,你……你這手也太神了!”
林陽笑了笑,擦了擦汗:“小意思。”
白小潔抱着女兒站起來,從兜裏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零錢,數了數,遞了過去。
“上次的山楂幹,再加上按摩,一共多少錢?”
“姐,你這就見外了。”
林陽心情好,擺了擺手,“孩子沒事就行,錢就不用了。”
“那不行!”
白小潔卻很堅持,她把五十塊錢硬是塞到桌子上,“一碼歸一碼,你給我閨女治了病,我不能讓你白忙活。你要是不說多少錢,我就給你五十。”
看着白小潔那雙清澈又帶着固執的桃花眼,林陽心裏一動。
他忽然想起了周利民醉酒後吹的牛逼。
“村口那個賣豆腐腦的俏寡婦……老子哪個沒睡過?”
現在看來,周利民那蠢貨,十有八九是在吹牛。
就白小潔這不占人便宜的性子,怎麼可能讓他那種人得手?
林陽沒再推辭,把錢收了。
不過,看着白小潔抱着女兒,在夜色中那顯得有些單薄的背影,他心裏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一個女人,帶着個孩子,確實不容易。
這俏寡婦,雖然看着風騷,骨子裏卻比誰都正。
村裏惦記她的男人,怕是能從村頭排到村尾吧。
但……沒聽說誰真的睡過她。
……
接下來的三天,林陽過得百無聊賴。
他悄悄的將行李都收拾好了一部分,天天就坐在衛生室裏,盼星星盼月亮,等着那份能帶他離開這裏的調令。
終於,在第三天的上午。
一輛印着“清風縣人民政府”字樣的黑色桑塔納,停在了衛生室門口。
這車,在安平村這種地方,比大熊貓還稀罕,瞬間就引來了不少村民的圍觀。
車上下來一個穿着筆挺中山裝的中年男人,戴着金絲眼鏡,表情嚴肅,手裏拿着一個牛皮紙文件袋。
他徑直走進院子,目光在院裏掃了一圈,最後落在林陽身上。
“請問,哪位是林陽同志?”
林陽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趕緊站起來。
“我就是。”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點了點頭,將手裏的文件袋遞了過去。
“林陽同志,這是你的調令。收拾一下東西,下午就去縣裏報道吧。”
來了!
終於來了!
林陽的手都有些發抖,他接過那個沉甸甸的文件袋,感覺自己接住的是整個未來。
他迫不及待地撕開封口,抽出那張蓋着鮮紅印章的紙。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幾行打印的黑體字上。
【調令】
茲調任安平村衛生室林陽同志,至清風縣人民政府辦公室工作。
任命職務:縣長專職司機。
落款是清風縣人民政府辦公室的公章,日期就是今天。
林陽徹底懵了。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縣長……司機?
不是說好了去衛生健康局,當個清閒的科員嗎?
怎麼會變成給縣長當司機?
而且,蘇晴的哥哥,不是副縣長嗎?
如果說是當副縣長的司機,自己也不至於這麼震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