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背信棄義的混賬東西!
當初是個檐下家巧兒的時候,什麼山盟海誓都敢往外吐。一朝飛上枝頭被靖王府找回去當世子,就開始翻臉不認賬了。
呸,憑什麼那種抱錯孩子的好事兒能被他給攤上?
他配嗎?
遲早有一天他不得好死!”
淺月的聲音壓的特別特別低,但是那股子咬牙切齒的磨刀霍霍,卻又特別特別清楚。
趙九笙就看着她笑。
“你怎麼也學我罵起人來了?以前你不是最喜歡幫着說好話。”
“以前那是奴婢瞎了狗眼!
我見識淺薄有眼無珠,錯把狼心狗肺當成了一片真情。
奴婢,奴婢對不起姑娘。
我當初怎麼就不知道攔着一點,我怎麼就跟着幫了倒忙呢?
我真是蠢的沒邊了!”
越想越恨的氣不過,淺月惱的往她自己臉上呼了一巴掌。
“趙淺月,你作死啊?”
趙九笙立刻從吊床上翻身而起,一把抓住了還準備再扇自己一巴掌醒醒腦子的小丫鬟。看着這嬌俏小臉上的微紅,她現在心裏真的開始有點難受了。
“這是幹什麼,非要讓我心疼你嗎?”
“不是,是奴婢心疼姑娘。”
主仆二人打小一起長大,淺月不敢不知分寸的說什麼情同姐妹。但是她是真的跟自己姑娘相依爲命來着,姑娘歡喜她就跟着歡喜,姑娘難過她就跟着難過。
而現在她樣樣都好的姑娘卻遇到了負心人,光想想都要心疼死了。
“姑娘,淺月對不起你。”
嬌俏的丫鬟,哭的眼淚譁譁。
“要早知道最後的結果是這樣,奴婢當初肯定會拼死攔住你的。”
“怎麼能怨你?”
看着她臉上的這一片紅印子,趙九笙心疼的嘆了口氣。
“別這樣,根本怨不到你身上。
當初人是我自己撞上的,後來與其山盟海誓的也是我,跟你有什麼關系?
又不是你慫恿的我。”
“可奴婢是姑娘的貼身丫鬟,卻沒有好好規勸姑娘,”
“你就算規勸我了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啊,你又當不了我的家。”
抬起手,輕輕的摸了摸那一片紅。
“小傻瓜,臉疼吧?”
“臉不疼,心疼!”
淺月捂住了胸口。
“又氣又心疼!”
“氣什麼呀,誰年輕的時候還沒愛過一兩個畜牲?
你家姑娘我這麼貌美如花傾國傾城,不多折騰幾趟,這人間我不是白來了?
好啦,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
反正咱也沒吃虧,對吧?”
“怎麼沒吃虧呀?這麼長時間的掛念,一腔真情全都喂了狗,難道還不算吃虧?”
“行行行,算算算。”
反手把自己的貼身丫鬟拉着往屋裏走,這人還心大的反過頭來勸說道。
“那你幹脆就這麼想。
別人可以騙我的感情,但是絕對不能騙我的錢。感情我努力擠一擠,這輩子還能醞釀出來很多,但是我這輩子真不一定能掙到幾個錢。
所以既然咱沒破財,那我就當青春正好的時候不小心被狗給咬了一口,我總不能張嘴再對着狗反咬回來吧?”
“那肯定不能!”
小丫鬟漸漸的被說服了。
她發現自家姑娘,除了在知道那王八蛋跟別人定親的當天晚上哭了個日月無光之後,就真的再沒有爲那個爛人掉過一滴眼淚。
“姑娘,是真的放下了?”
“當然。”
趙九笙微微一笑,傾國傾城。
“眼淚很貴,凡人不配。
狗東西就更不配了。
天底下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遍地趴的都是。
等着吧,以後…”
以後有什麼她沒說,但是她的貼身大丫鬟兼職高級秘書趙淺月同志表示。
好的,我已聽懂。
太好了,自家姑娘拿得起放得下。
以後再也不用擔心姑娘的精神狀態,這狀態已經很美麗了。
這可真是極好的!
眼瞅着姑娘不像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小丫鬟又來了精神。主仆倆回到屋裏,淺月把壓在首飾匣子底下的紙張摸出來,捧到正主面前誇了又誇。
“姑娘,奴婢看未來姑爺對您實在是個有心的。明明婚期將近了,這還巴巴的讓手底下人當鴻雁與您傳書,可見是真的將您惦記在心上。”
說着又得意的眨了眨眼睛。
“不過我家姑娘這樣好,未來姑爺多多上心是應該的。說明他雖然身體不好,但是眼神兒一點問題都沒有!
瞧瞧這字兒寫的多好,橫是橫豎是豎的。都說觀字如觀人,那想必咱們未來姑爺呀,必是一位人品端方的正人君子。”
反正是個人都肯定比以前的那個王八蛋強!這句話小丫鬟沒好罵出來,但是眼睛裏那意思都清清楚楚的。
“趙淺月,可真不愧是你。哈哈哈哈哈……”
明明就連人家的面都沒見過,卻逮着對方一頓的可勁兒誇,把趙九笙給逗的直樂。
“你還沒拿到姓顧的一文錢賞銀呢,這先幫着說上好話了。就不怕重蹈覆轍?”
“姑娘您都不怕,奴婢怕什麼?”
淺月很光棍的湊到自家姑娘身邊坐下,聲音壓的特別特別低。
“再說您那天不是跟老爺都打聽好了未來姑爺的情況?咱既然是奔着,咳,那什麼去的,那肯定得把嘴放甜一點,是吧?”
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
小丫鬟臉上雖然有一點點的不好意思,但是卻沒有一點點的自我道德譴責。
“哪怕就是爲了以後的自在日子,姑娘你也得拿出幾天的賢良淑德來,咱好歹先把人給哄住了再說。
等以後姑爺走了,您也已經嫁過人有過夫君。只要您願意給姑爺守着,那誰也沒辦法逼着一位侯夫人另嫁。
姑娘,奴婢想的對不對?”
明明從來沒有把話說透過,可這些不能挑明的心思,貼身丫鬟現在真的全都懂。
但是她不覺得自己的姑娘有錯。
如果能尋到一心一意的如意郎君,那誰想去當清心寡欲的遺孀啊?
是這不公平的世道專欺女子,是那個她們看走了眼的僞君子,摘走了姑娘心中最後的一片少女天真。
“對,知我者淺月也。”
趙九笙抬手接過那封情書,看了好幾眼之後,才從字裏行間恍然大悟的看出了一絲門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