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敲門聲響起。
祝安回頭看。
周柏清手放在她的腦袋上把她的頭轉回來，“看你的，我去開。”
祝安在他手上蹭了一下。
周柏清起身去開門。
是林梅的女兒林瓔瓔。
周柏清面無表情問她：“有事？”
林瓔瓔狀作害羞的樣子，把頭發勾在耳後，將手裏拎着的一兜雞蛋遞給他，“這是我媽讓我拿給你的，說是從鄉下拿過來的笨雞蛋，吃了好。”
周柏清沒接，“不用了。”
“幫我謝謝林姨。”
“爲什麼不要？”林瓔瓔表情受傷，捏着裝雞蛋的袋子，“是不是因爲那件事你還在生氣？”
“可是我已經給你道過歉了。”
“對不起嘛。”
她說着好像要哭出來。
周柏清語氣已經有點不耐煩了，“是我的話說的不夠清楚？”
“還是說你聽不懂？”
“拿回去吧。”
周柏清不想再應對她，轉手就要關門。
“別。”
“我還有話要對你說。”林瓔瓔伸手抓着門框。
“周柏清。”
她喊周柏清名字落下的那一刻，屋內的祝安就站了起來。
周柏清語氣聽不出喜怒。
“還有什麼事？”
林瓔瓔嘴裏咕咕噥噥的半天沒說成一句話，餘光一掃，看到屋內的祝安。
她身上還穿着周柏清的衣服。
她立馬危機感上來，警惕的伸手指着裏面的祝安，質問周柏清。
“她是誰？”
林瓔瓔今天剛從學校回來，自然沒有聽到關於祝安的事，回到家後她就立馬來找了周柏清，還拿走了家裏的笨雞蛋，挨了林梅一頓罵。
周柏清眼眸覆上一層冷霜，壓着聲音。
“手指不想要了？”
幾乎是下一秒，林瓔瓔就想到之前巷子內傳的那些事，渾身哆嗦了一下，把手縮回來，背在身後。
“沒…沒有。”
“還有，”周柏清接着說：“她是誰和你沒什麼關系。”
林瓔瓔啞口，站着沒動，“我……”
周柏清：“還不走？”
話落，林瓔瓔跺了跺腳，拎着雞蛋離開，離開之前還用眼神瞪了祝安一下。
她最討厭這種長得像小白花的人。
林瓔瓔臉黑着回到家，把雞蛋又放回原處，被林梅看到。
“我早就告訴你柏清不會要，還有，你別總是去打擾人家柏清。”
林瓔瓔握緊拳頭，問林梅。
“媽，周柏清家裏那個女孩你知道是誰嗎？”
“奧，她啊，你看到了？”
林梅和她說了說，“就是不會說話，聽說腦子也有點問題。”
“可惜了。”
原來是這樣。
林瓔瓔心裏的危機感消失了一點，不過想到祝安那白的發光的皮膚，看了看自己小麥色的胳膊，心裏埋怨林梅爲什麼把自己生的這麼黑。
“媽，我同學下周國慶要去旅遊，我也想去。”
“還有，你每個月給我轉的生活費根本不夠花。”
林梅聽後一巴掌扇在林瓔瓔的腦袋上。
“去去去，去你個頭，還去旅遊，淨跟着人家瞎學。”
“我沒錢。”
林瓔瓔捂着被林梅打的地方，哼嚀着，“媽。”
“他們都去了。”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林梅看見她就煩，“別待在我眼前，去給你弟弟輔導作業去。”
“我才不要。”
林瓔瓔吼了一聲，哭着拎着包出了門。
林梅也沒再管她。
另一邊。
周柏清關上門，走到祝安的身邊。
“怎麼不繼續看了？”
祝安伸手就抱住了他。
周柏清溫熱的手掌捏了捏祝安的後頸，好笑道：“怎麼突然抱着。”
祝安沒動。
周柏清任由她抱了一會，手插在她頭發裏揉了揉，“嚇到了？”
祝安這才給了他點反應。
周柏清拍了拍她的後背，“沒事了。”
“櫻桃好吃嗎？”
周柏清買的不多，怕祝安吃多了上火。
祝安在周柏清的胸口上蹭了蹭。
這就是好吃的意思。
“好吃下次還給你買。”
祝安胳膊環緊周柏清的腰。
周柏清勾唇，想起了祝安的那聲嗚咽。
很軟的一聲。
祝安說話是什麼樣的？
容不得他再想，祝安胳膊收的越來越緊。
“哎，”周柏清嗓音含着笑意，“要喘不上氣了，鬆點。”
祝安鬆了一點，卻沒鬆開。
一時半會肯定也鬆不開。
周柏清沒辦法，只能拉着她坐下來，祝安坐在他的腿上，眼尾低垂着。
“怎麼了？”
周柏清搓了搓她眼角。
祝安搖頭。
周柏清不是每次都能猜到祝安的想法。
就像現在。
周柏清把她的頭發往後捋了捋，思考再三，開口，“祝安。”
祝安抬頭。
周柏清斟字酌句，“試着說說話好嗎？”
“不能總是讓我猜對不對？”
“你知道的，我很難準確的猜到你的想法。”
“所以你要說出來。”
祝安盯着他看了一會。
周柏清靜靜地等着。
半晌後。
祝安抓了抓他的手心，還是沒有出聲。
周柏清沒再強求她，揉着她的腦袋。
“算了。”
“不想說就不說吧。”
再等等。
祝安順勢趴在周柏清的身上。
周柏清現在對於她突然的一個動作已經能表現的坦然了，手放在她的背上。
心裏想着，晚上要做什麼給祝安補一補。
實在是太瘦了。
“想吃蝦嗎？”周柏清順着祝安的頭發在她耳邊出聲。
祝安換了另外一半臉趴在他懷裏。
這就是想吃的意思吧。
“好，晚上給你做蝦吃。”
“等明天……”
周柏清話音頓住。
差點忘了明天要去學校。
見他不說話，祝安抬起臉，把下巴放在他的身上，眨了眨眼睛。
周柏清捏了捏她的臉，“商量個事好不好？”
“明天要去學校，晚上才能回來。”
“白天在家跟爺爺去小賣店，可以嗎？”
祝安揪着周柏清的衣服，嘴唇緊抿着。
周柏清知道她不開心了，哄着她，“等晚上回來給你買糖葫蘆。”
“菠蘿的吧，你還沒吃過。”
祝安還是沒有動作。
周柏清無奈，“晚上我肯定早點回來，陪你吃晚飯。”
“嗯？”
祝安這才點了點頭。
周柏清掃過她眼睛上的一根碎發，“乖。”
“現在說另外一件事。”
祝安皺起眉。
周柏清輕笑一聲，“記不記得當時我給你說過，要認真看我讓你看的東西？”
原來是這個。
祝安點點周柏清的手心。
“好，”周柏清把她手握在手心裏，“我問你，你就點頭或者搖頭。”
“能明白嗎？”
祝安點頭。
周柏清：“能不能隨便抱別的人？”
“尤其是男生。”
怎麼可能。
她怎麼可能會隨便抱別的男生。
她才不會。
祝安搖頭，抱緊周柏清。
“嘖。”
周柏清嘆氣，自己剛說完不能。
算了，他就算了。
“能隨便牽人家手嗎？”周柏清接着問。
祝安搖頭，去牽周柏清手。
周柏清：“……”
“行，知道就行。”周柏清說。
也算他讓祝安看的有點效果。
又抱了幾分鍾，周柏清看了下時間，對祝安說：“乖乖在家自己看動畫片行嗎？”
“外面下雨了，我去買菜，就不帶着你了。”
祝安拱了拱周柏清的胸口。
周柏清：“外面很冷。”
“我等會就回來好不好？”
祝安又拱了拱。
周柏清妥協了，只能找了一件厚點的外套給她套上，撐着傘拉着她出去了，順帶着買了點姜，回去後熬點姜湯，預防感冒。
買完剛進家門。
周柏清上下檢查了一下祝安。
行，沒有被雨淋到。
之後就讓她去了客廳，又找了另外一部動畫片給她看。
周柏清進了廚房後，先把姜湯熬上，味道飄了滿屋子。
祝安不喜歡這個味，皺巴巴一張臉看向周柏清。
周柏清站在廚房門口，對她招手。
“過來。”
祝安過去。
周柏清端着一小碗姜湯，遞給她。
“喝了。”
祝安抗拒的退後兩步，止不住的搖頭。
這個味道真的不好聞，很嗆。
“不想喝？”
祝安點頭，咬着唇揪着他衣角。
可憐兮兮的，仿佛在說。
可不可以不喝？
周柏清沒退讓，“你聽不聽話？”
“聽話就喝了，可以少喝點。”
“喝了之後獎勵幾顆糖。”
祝安咽了下口水，看着碗裏的姜湯，皺了皺鼻子，停頓幾秒後，還是端過來喝了，沒有喝完，但是喝的也不少了，喝完之後辣的眼淚汪汪的。
周柏清把碗接過來。
“張嘴。”
祝安微微張開唇。
周柏清把一顆奶味的糖塞進她嘴裏，剩下的放在她的手裏，“很乖，好了，去看吧。”
祝安把糖在嘴裏轉了一圈，臉色緩和了一點，轉身回到沙發坐着。
周柏清做的蒜蓉蝦，祝安吃了很多，還吃了兩碗飯。
本來吃完周柏清問她還要不要吃，祝安點頭。
顧忌着晚上吃多了會難受，周柏清沒讓，只是給她熱了瓶牛奶喝。
祝海吃完飯早早的就睡了，沒去小賣店，雨越下越大了，晚上也沒有多少人去買東西。
那會出去買菜的時候，周柏清拐藥店買了兩支好點的藥膏，特意問了老板去不去疤痕。
女孩都喜歡好看點，誰也不喜歡疤痕消不掉。
祝安肯定也是一樣。
等祝安洗完澡出來，周柏清坐在沙發上，先給她吹幹頭發，然後給她抹藥。
祝安就坐在他腿中間，放着一個小凳子。
周柏清給她抹着藥。
祝安就盯着周柏清的手看，盯了一會後，她伸手，用指尖點在他眼角的痣上。
周柏清給她抹藥的動作沒停。
“怎麼？”
祝安手指往上挪了點，放在他的眼皮上。
周柏清不得不停下，閉上眼，喉結滾動。
“做什麼？”
祝安指尖接着往上，在周柏清額頭上很小的一個疤上停住，其實那個疤很淺，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到，況且還有頭發擋着。
周柏清握着她的手腕拉下來，“小時候調皮，磕到了。”
“站起來。”
胳膊上和背上的塗好了，就剩下腿上了。
祝安站起來。
周柏清把藥塗完，褲子放下來。
祝安還是穿着周柏清的衣服。
下雨洗的衣服還沒幹，很潮。
“好了。”周柏清說。
“去睡覺吧。”
周柏清起身，祝安拉着他的小拇指，進了房間。
祝安躺在床上。
周柏清就坐在她床邊的凳子上。
可祝安眼睛瞪的大大的，像是沒有一點困意。
“怎麼？”周柏清把她身側的被子掖好，“睡不着？”
他拿起床頭櫃上放的書。
是本童話故事。
適合祝安。
“要不要給你念會故事？”
祝安在被窩裏挪動，離周柏清近點。
周柏清從頭開始念。
他聲音很好聽，沉沉的，帶點磁性。
祝安慢慢閉上眼睛。
耳畔周柏清的聲音由清晰變爲模糊。
王子救出了公主。
周柏清讀到這裏就停下了，祝安已經睡着了。
放下書，周柏清把她往裏面放了放，貼着床邊睡晚上一翻身就掉下來了。
蓋好被子，周柏清輕聲關上門出去。
*
第二天早上。
周柏清做好早飯，盯着祝海喝了湯藥之後就要走。
祝安還沒睡醒。
祝海在他要出門的時候開口，“不和安安說一聲嗎？”
周柏清看了眼祝安緊閉的房門。
“不用了，我昨天給她說過了。”
“爺爺，等會叫她吃飯，讓她再睡會。”
祝海應着好。
周柏清拉開門就要出去。
與此同時，祝安的房門打開了，她站在門口，頭發睡的亂糟糟的，衣服也鬆鬆垮垮的，一臉沒睡醒迷茫的看着他。
周柏清只得返回去，把她頭發順好，衣服長的地方卷起來。
“我走了，在家聽爺爺的話。”
祝安眼睫毛顫了顫，捏着自己的手指。
周柏清看她腦袋垂着，伸手把她拉進懷裏，在她頭發上揉了揉。
“要乖乖的。”
“出去記得穿上外套。”
“知道嗎？”
祝安抱着他點了點頭後鬆開手。
周柏清手又在她腦袋上壓了一下，轉身走了。
祝安追了兩步。
祝海叫了她一聲。
“安安，快去洗一下來吃飯，哥哥給你買了肉包子。”
哥哥。
周柏清。
周柏清說讓她聽爺爺的話。
祝安聽祝海的話，洗完之後過去坐在餐桌邊。
祝海把肉包子遞給她。
祝安接過吃着。
吃東西跟貓崽一樣，祝海泛着心疼，咳嗽了幾聲，滿是愧疚。
“要是早知道我就帶着你回來了。”
“要是帶着你回來就好了。”
“就不用受那麼多苦了。”
祝海自顧自說着。
祝安垂下睫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