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赤焰山脈深處行進,環境越發酷烈。焦黑的土地上遍布龜裂,暗紅色的岩漿如血管般在裂縫中緩緩流淌,空氣灼熱到扭曲,吸入口鼻都帶着火辣辣的痛感。尋常草木早已絕跡,唯有少數汲取火靈之氣而生的赤晶石菇零星分布,散發着微弱光芒。
蘇晚晴周身繚繞着一層淡藍色的冰霧,將高溫隔絕在外,步履依舊從容。李塵心則全力運轉混沌漩渦,將侵襲而來的火毒與灼熱靈氣納入漩渦,緩緩煉化。這過程雖有些吃力,卻也讓他的混沌之氣對火屬性的適應力增強了幾分,丹田內那縷玄冥煞氣被壓制得幾乎感應不到。
數日後,一座巍峨雄渾、通體赤紅如血的巨大火山出現在視野盡頭。火山口不斷噴吐着濃煙與火星,天空被映成暗紅色,磅礴的火靈之氣如同實質的潮汐般涌動。那裏,便是“熔火之心”秘境的所在——赤焰山主峰,燼燃山。
山腳下,已聚集了不下數百名修士,服飾各異,氣息強弱不等,從煉氣後期到築基巔峰皆有,甚至隱約能感應到幾股屬於金丹期的晦澀威壓。人群涇渭分明地分成數個陣營,其中以袖繡火焰紋章的離火宗人數最多,氣勢最盛。此外,還有幾個南域知名的修仙家族和散修聯盟。
李塵心與蘇晚晴的到來,並未引起太大波瀾,但蘇晚晴那清冷絕俗的容貌和深不可測的冰寒氣息,還是吸引了不少探究的目光。尤其是一些感知敏銳者,察覺到她功法與周遭環境的格格不入,眼中不免露出忌憚與疑惑。
兩人尋了處僻靜角落停下。蘇晚晴傳音道:“秘境入口在燼燃山腰的一處火山岩平台上,由天然禁制籠罩,需等待其周期性削弱方能進入。看這靈氣波動,最多再有一兩日便會開啓。”
李塵心點頭,神識悄然掃過人群,發現了幾個熟面孔——正是在岩漿湖旁爭奪太陽精金的那夥離火宗修士和疤臉散修團夥。他們顯然也看到了李塵心二人,離火宗那名老者眼神陰鷙,疤臉漢子則咧嘴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意味不言而喻。
“秘境之內,禁制重重,空間不穩,金丹期以上修士難以進入,但築基期中的強者不在少數。跟緊我,莫要擅自行動。”蘇晚晴再次提醒,語氣雖淡,卻帶着一絲不容置疑。
李塵心深知其中凶險,鄭重應下。他盤膝坐下,閉目調息,將自身狀態調整至巔峰。混沌漩渦緩緩旋轉,與周圍磅礴的火靈之氣形成一種微妙的共鳴與對抗,讓他對“火”的感悟隱隱加深。
等待中,時間流逝。期間又有幾波人馬趕到,山腳下氣氛愈發緊張,暗流涌動,一些小摩擦時有發生,但都被各自領頭人壓下,顯然不想在秘境開啓前節外生枝。
一日後的正午時分,異變驟生!
“嗡——!”
整座燼燃山猛地一震!山腰處,那片巨大的火山岩平台上方空間劇烈扭曲,浮現出無數赤紅色的符文,交織成一道巨大的光門虛影!光門內赤霞流轉,散發出令人心悸的高溫與吸力!
“秘境要開啓了!”有人驚呼。
頓時,所有修士都站了起來,目光灼熱地盯向光門,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離火宗弟子聽令!結陣,隨我入內!”離火宗陣營中,一位身穿赤紅道袍、氣息已達築基巔峰的老者沉聲喝道,率先化作一道流光沖向光門。數十名離火宗弟子立刻結成戰陣,緊隨其後。
其他勢力也不甘落後,各色遁光亮起,如同百川歸海般涌向光門。
“走!”蘇晚晴低喝一聲,周身冰藍光芒大盛,卷起李塵心,化作一道迅疾的藍虹,後發先至,竟搶在不少勢力前面,直接沒入了光門之中!
進入光門的刹那,李塵心只覺天旋地轉,一股強大的空間撕扯力傳來,四周是熾熱混亂的流光。他急忙運轉混沌之氣護住全身。蘇晚晴的冰藍光暈穩定異常,將大部分壓力抵消。
數息後,腳下一實,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他們已身處秘境內部。
眼前是一片廣袤無邊的赤色世界。天空是暗紅色的,沒有日月,只有流淌的岩漿般的光雲。大地幹裂,遍布着大小不一的岩漿湖泊和冒着青煙的火山錐。空氣中彌漫着硫磺與火靈之氣,溫度高得嚇人。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並非這惡劣的環境,而是遠處天地間,那一道連接天地的巨大火柱!火柱呈暗金之色,緩緩旋轉,散發出浩瀚、古老、至陽至剛的恐怖威壓,仿佛是整個秘境的核心與源頭!即便相隔極遠,李塵心體內的混沌漩渦也加速運轉起來,傳遞出強烈的渴望與一絲本能的敬畏。
那便是“熔火之心”嗎?至陽之火的源頭?
與此同時,李塵心也感覺到,進入秘境後,空間中存在一種無形的壓制,飛行變得極其困難,神識探查範圍也大幅縮小。而且,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躁動、混亂的意志,不斷沖擊着心神,讓人心生煩惡,易怒好鬥。
“緊守心神,此地火毒瘴氣能侵蝕靈智。”蘇晚晴的聲音傳來,她指尖彈出一縷冰藍氣息,在兩人周圍布下一層薄薄的寒冰結界,隔絕了部分負面影響。
此時,後續進入的修士也紛紛現身,落在不同的區域。衆人略一打量環境,便不約而同地朝着遠處那通天火柱的方向疾馳而去。機緣寶物,定然都在核心區域!
“我們也……”李塵心剛要開口,卻見蘇晚晴黛眉微蹙,望向左側一片怪石嶙峋的區域。
“那邊有動靜,過去看看。”她說着,已率先向那邊掠去。李塵心雖有些疑惑,但還是立刻跟上。
穿過一片燃燒着幽藍色火焰的怪石林,眼前出現一片相對平坦的赤色沙地。沙地中央,竟生長着一株一尺來高、通體晶瑩如紅玉的小樹,樹上結着三顆龍眼大小、散發着誘人清香和精純火靈之力的果實。
“赤玉朱果!”有識貨的修士驚呼,眼中露出貪婪之色。這可是能精進火系功法、淬煉肉身的靈果!
然而,此刻沙地旁,已有兩撥人正在對峙,正是離火宗和那疤臉散修的隊伍!他們幾乎是同時發現了這株靈植。
“此物與我離火宗有緣,閒雜人等,速速退去!”離火宗那名築基巔峰的老者冷聲道,語氣霸道。
“放屁!天材地寶,見者有份!”疤臉漢子毫不示弱,他這邊人數雖少,但個個凶悍。
雙方氣氛緊張,一觸即發。而李塵心二人的到來,讓局面更加微妙。
離火宗老者和疤臉漢子都警惕地看了過來,尤其是對蘇晚晴極爲忌憚。
蘇晚晴卻看都沒看那赤玉朱果,她的目光落在沙地邊緣,一具半埋在赤沙中的白骨上。白骨身上服飾古老,早已風化,但指骨間,卻緊緊抓着一枚淡藍色的玉簡,玉簡表面凝結着一層薄冰,在如此高溫下竟絲毫不化!
“那是……”李塵心也注意到了那枚玉簡,從中感受到一絲微弱的、與蘇晚晴同源的冰寒氣息。
蘇晚晴徑直走向那具白骨。她的舉動,立刻引起了離火宗和散修們的注意。
“站住!那是我先發現的!”疤臉漢子的一名手下厲聲喝道,一道刀氣斬向蘇晚晴,想阻止她。
蘇晚晴頭也不回,屈指一彈,一枚冰錐後發先至,精準地擊碎刀氣,並將那名煉氣巔峰的散修瞬間凍成冰雕,生機斷絕!
秒殺!
全場死寂!疤臉漢子和其他散修臉色煞白,連連後退。離火宗衆人也是瞳孔收縮,如臨大敵。
蘇晚晴旁若無人地走到白骨前,蹲下身,輕輕取下了那枚藍色玉簡。她神識探入,片刻後,美眸中閃過一絲復雜難明之色,隨即將玉簡收起。
然後,她站起身,目光平靜地掃過離火宗和散修衆人,最後落在那株赤玉朱果上,清冷開口:“此果,我要一顆。有意見?”
語氣平淡,卻帶着毋庸置疑的威嚴。
離火宗老者臉色變幻,最終咬牙道:“蘇仙子既然開口,我離火宗自然給這個面子。”他示意一名弟子上前,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顆赤玉朱果,恭敬地送到蘇晚晴面前。
蘇晚晴接過,看也不看,反手拋給李塵心:“此物火氣精純,對你壓制煞氣略有裨益。”
李塵心接過,感受到果實內澎湃的至陽之力,心中一暖:“多謝蘇姑娘。”
疤臉漢子等人敢怒不敢言,眼睜睜看着離火宗收取了剩餘兩顆朱果,灰溜溜地退到一邊。
蘇晚晴不再理會他們,對李塵心道:“我們走,去下一處。”
“下一處?”李塵心疑惑,不直接去核心火柱嗎?
“秘境廣闊,核心區域禁制最強,貿然靠近是找死。”蘇晚晴解釋道,“需先通過外圍三重考驗,獲得‘火源印記’,方能接近熔火之心。剛才那玉簡中,有考驗地點的大致地圖。”
原來如此!李塵心恍然,難怪蘇晚晴目標明確地來此,原來是爲了地圖。那具白骨,恐怕是多年前隕落在此的冰系修士,可能與冰凰谷有關。
兩人不再停留,按照玉簡指示,朝着一個方向疾行而去。
路上,蘇婉晴簡單說道:“第一重考驗,名爲‘煉心路’,在前方百裏外的‘焚心谷’。需以自身意志,抗衡地心毒火灼燒神魂之苦,淬煉道心。這對你化解煞氣反噬,穩固混沌道心,或有奇效。”
煉心路,淬煉道心?李塵心目光一凝。修爲易得,道心難修。這秘境考驗,果然非同一般。他體內的混沌漩渦微微震顫,似乎對那“焚心谷”也生出了感應。
秘境之旅,真正的挑戰,現在才開始。
(第10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