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島的晨霧還未散盡，程小野已經收拾好了行囊。月神殿的鍾聲在遠處回蕩，宣告着新一天的開始。
“確定不多留幾天？”青葉靠在門框上，紅寶趴在他肩頭，鱗片在晨光中泛着金屬光澤。
程小野系緊背包帶，檢查腰間的匕首：“已經耽擱太久了。莉莉和村長肯定擔心壞了。”
小白從窗台飛到他肩膀上，羽毛上還帶着露水的溼氣。自從在時光之繭重塑契約後，它能在鸚鵡和白凰形態間自由切換，但力量恢復需要時間，目前只能維持白凰形態十分鍾左右。
月祭司在神殿台階前等候，手裏捧着一個木匣：“帶上這個，路上可能用得到。”
程小野打開匣子，裏面是三顆晶瑩的藍色晶體，表面有細密的銀色紋路。
“記憶水晶，”月祭司解釋道，“遇到危險時捏碎一顆，能暫時迷惑敵人。”
青葉遞過來一卷地圖：“走海路回大陸太危險，霍恩的餘黨還在活動。我標了一條陸路，穿過北部的矮人隧道。”
程小野仔細收好地圖和水晶。臨行前，月祭司突然拉住他的手腕：“記住，無論看到什麼，不要輕易相信自己的記憶。腐化之潮的影響可能比你想象的更深遠。”
碼頭邊停着一艘小型帆船，船身漆成不起眼的灰藍色。船長是個獨臂矮人，正叼着煙鬥檢查纜繩。
“就這艘？”程小野有些懷疑地看着這艘不足十米長的小船。
“別看它小，”青葉拍了拍船身，“'海燕號'是東境最快的船之一。老銅臂曾經是海盜獵人，熟悉每一條暗流。”
老銅臂吐了個煙圈，獨眼上下打量着程小野：“再加五個銀幣，否則不載魔獸。”
小白立刻豎起羽毛，發出不滿的鳴叫。程小野按住它：“它不是魔獸，是我的夥伴。”
“隨便你怎麼叫，”老銅臂聳聳肩，“加錢。”
程小野無奈地掏出最後幾枚銀幣。青葉偷偷塞給他一個小布袋：“路上用。”
布袋裏是幾顆顏色各異的魔核，還有一枚刻着自然之息標志的銅章。
“遇到麻煩就出示這個，”青葉低聲說，“我們的盟友會幫忙。”
海燕號比看上去要穩當得多。老銅臂的駕船技術確實一流，小船靈活地穿梭在群島之間，避開主要航道。程小野站在船頭，看着翡翠島漸漸變成地平線上的一個小點。
“我們走暗流，”老銅臂指着前方一片看似平靜的海域，“十二小時就能到北岸。坐穩了，小子！”
船身突然傾斜，沖入一片奇異的水域。這裏的海水呈現出深藍色，表面有細微的漩渦。海燕號像被無形的手推動，速度驟然提升。程小野抓緊欄杆，看着兩側的景色變成模糊的色塊。
“暗流是古代精靈建造的魔法通道，”老銅臂大聲解釋，“只有特定船只才能使用！”
航行六小時後，前方出現了一座小型島嶼。老銅臂調整風帆：“補給點！二十分鍾，別亂跑！”
島嶼碼頭上堆滿了木箱和麻袋，幾個穿着各異的水手正在裝卸貨物。程小野活動了下僵硬的腿腳，跟着老銅臂走向一間掛着鐵錨標志的酒館。
酒館裏煙霧繚繞，各種語言的交談聲混雜在一起。程小野要了杯果汁，小白站在他肩膀上，警惕地觀察四周。
“聽說了嗎？”鄰桌一個疤臉水手壓低聲音，“白石鎮的馴獸師公會又出事了。”
程小野的耳朵豎了起來。
“又是魔獸失蹤？”疤臉的同伴問。
“不止。”疤臉喝了口酒，“據說有人在廢墟下挖出了霍恩的日記，裏面提到了'終焉之門'的位置。”
程小野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桌面。終焉之門——這個名詞他在月神殿的古籍上見過，據說是連接各個世界的終極通道。
小白輕輕啄了啄他的耳朵，示意他注意門口。一個披着灰色鬥篷的人剛剛進入酒館，帽檐壓得很低，但程小野還是認出了那特殊的走路姿勢——是那個在星墜湖搶奪魔核的黑袍人！
“老銅臂，”程小野壓低聲音，“我們得走了，現在。”
獨臂矮人看了眼灰袍人，獨眼中閃過一絲警覺：“後門。”
他們悄悄溜出酒館，繞到碼頭另一側。老銅臂解開纜繩的動作比平時快了一倍：“那家夥是誰？”
“霍恩的手下，”程小野跳上船，“他在星墜湖襲擊過我們。”
海燕號悄悄駛離小島。程小野回頭望去，灰袍人站在碼頭上，似乎正在搜尋什麼。就在船即將進入暗流前，那人突然抬頭，直視程小野的方向——盡管隔着百米距離，程小野還是感到一陣寒意竄上脊背。
“他看見我們了。”
老銅臂啐了一口：“坐穩！”
海燕號再次沖入暗流，這次速度更快。程小野緊握船舷，看着補給島迅速變小。他總覺得灰袍人的目光如影隨形，即使島嶼已經消失在視野中。
六小時後，北岸的輪廓出現在地平線上。這是一片陡峭的懸崖，崖壁上開鑿出一條蜿蜒的石階。
“矮人隧道入口在崖頂，”老銅臂指着上方，“我只能送你到這裏了。”
程小野付了剩下的船費，和老銅臂道別。石階陡峭溼滑，有些地方已經風化斷裂。他小心地攀爬着，小白偶爾飛上去探路。
兩小時後，他們終於到達崖頂。一片開闊的岩石平台上，矗立着一扇巨大的鐵門，門上雕刻着矮人族的符文。門旁的小屋裏走出一個紅胡子矮人，手裏拿着登記簿。
“姓名？目的？”矮人頭也不抬地問。
“程小野，前往橡樹村。”
矮人這才抬頭，紅眉毛下的眼睛眯了起來：“馴獸師？”
程小野點點頭，出示了青葉給的銅章。矮人的表情立刻變得友善：“自然之息的朋友！我是銅須，隧道守衛。最近路上不太平，要小心。”
鐵門後是一條向下延伸的隧道，牆壁上鑲嵌着發光的礦石，提供微弱的照明。銅須給了他們一盞提燈：“走三天能到南出口。中間有兩個休息站，別錯過了。”
隧道比想象中寬敞，足夠兩輛馬車並行。地面鋪着平整的石板，兩側有排水溝。每隔一段距離就有通風井，新鮮空氣從上方灌入。
走了約莫兩小時，小白突然飛起來，在前方盤旋：“有人。”
程小野立刻熄滅提燈，貼着牆壁前進。拐角處傳來金屬碰撞聲和壓低的人聲。
“...確定是這條路？”
“情報不會錯。那個馴獸師帶着白凰，肯定要走矮人隧道。”
“霍恩大人說過，白凰的羽毛是打開終焉之門的關鍵...”
程小野屏住呼吸。至少三個人，聽聲音都是成年男性。他小心地探頭看了一眼——三個穿皮甲的男子正在檢查地圖，腰間別着武器，其中一人背着弓箭。
小白飛回他肩上：“繞路？”
程小野搖搖頭，指了指隧道頂部。那裏有幾根突出的石梁，足夠小白以鸚鵡形態飛過去。他做了個分散注意力的手勢。
小白會意，悄無聲息地飛上石梁。程小野則從背包裏取出一個月祭司給的記憶水晶，握在掌心。
“現在！”
小白突然從石梁上俯沖而下，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三個男人立刻抬頭，就在他們分神的瞬間，程小野將記憶水晶砸向地面！
“砰！”
水晶爆開，釋放出一團藍色霧氣。霧氣中浮現出無數幻象——咆哮的魔獸、揮舞的刀劍、爆炸的火光。三個男人頓時亂了陣腳，胡亂揮舞着武器。
程小野趁機沖過去，一個肘擊放倒了最近的弓箭手。第二名男子拔出短劍刺來，程小野側身避開，匕首柄重重敲在他手腕上。短劍當啷落地，男子捂着手腕後退。
第三人最爲警覺，已經退到霧氣的邊緣。他吹了聲口哨，隧道深處傳來回應——還有增援！
“走！”程小野抓起掉落的短劍，和小白一起沖向隧道另一側。
身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咒罵聲。程小野拐過幾個彎，終於看到了銅須提到的第一個休息站——一個鑿在岩壁裏的小型石室，有簡易的床鋪和儲水罐。
他沖進去，迅速檢查了四周。石室只有一個入口，易守難攻。程小野搬來石桌堵住門口，只留一條縫隙。
“至少六個。”小白站在高處報告，“都帶着武器。”
程小野檢查了一下剛到手的短劍——質量不錯，矮人打造的，劍身上刻着“鐵砧”字樣。他從背包裏翻出最後兩顆記憶水晶，準備迎戰。
第一個敵人出現在門口時，程小野的短劍已經刺了出去。劍尖在對方咽喉前一寸停住，那人僵在原地。
“誰派你們來的？”程小野厲聲問。
對方沒有回答，而是突然掏出一把粉末撒向程小野的臉！程小野本能地閉眼後退，但還是吸入了一些。粉末帶着刺鼻的辛辣味，立刻讓他的眼睛火辣辣地疼，視線模糊起來。
“小白！”
小白立刻從上方撲下，利爪劃過襲擊者的臉。那人慘叫一聲，踉蹌後退。程小野勉強睜開流淚的眼睛，看到門口已經聚集了五個人，全都蒙着面，手持各種武器。
“交出白凰，”爲首的人說，“饒你不死。”
程小野冷笑一聲，突然將一顆記憶水晶扔向人群後方。水晶爆開的瞬間，他沖向門口，短劍直取首領咽喉！
首領顯然訓練有素，側身避開的瞬間，反手一刀劈向程小野的肩膀。程小野勉強格擋，但力道太大，短劍差點脫手。第二刀緊隨而至，瞄準他的腹部——
“鏘！”
一道銀光閃過，首領的刀斷成兩截。小白以白凰形態現身，翼展幾乎填滿整個通道。它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鳴叫，聲波震得岩壁簌簌落灰。
襲擊者們驚恐後退，但首領卻露出狂熱的眼神：“白凰！果然是白凰！”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晶體，猛地捏碎。黑霧瞬間彌漫開來，形成一條扭曲的觸手，直撲小白！
“小心！”程小野大喊。
小白急速升空，但還是被黑霧擦到了翅膀。它發出一聲痛呼，幾根銀白色的羽毛飄落。首領貪婪地撲向那些羽毛，但程小野搶先一步，短劍刺穿了他的手掌。
“啊！”首領跪倒在地，“殺了他！殺了他們！”
其餘四人沖上來，程小野背靠牆壁，短劍舞出一道防線。小白在上方支援，時不時俯沖下來幹擾敵人。但通道太窄，白凰形態難以施展，很快它的左翼就挨了一箭。
“變回去！”程小野命令道，“太危險了！”
小白縮小成鸚鵡形態，落在程小野肩上。敵人趁機逼近，將兩人逼到牆角。程小野的短劍已經砍出了缺口，手臂也被劃傷，鮮血順着手腕滴落。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一個蒙面人舉起弩箭，“交出白凰。”
程小野握緊最後一顆記憶水晶，準備做最後一搏。就在這時，隧道深處傳來一陣有節奏的震動聲，像是某種重型機械在運轉。
“什麼聲音？”蒙面人警覺地回頭。
震動越來越近，伴隨着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突然，一個巨大的金屬球從隧道拐角處滾來，表面布滿尖刺！
“矮人陷阱！快跑！”
蒙面人們四散逃竄，但金屬球突然展開，變成了一台小型戰車。車上站着三個全副武裝的矮人，手持奇特的發射器。
“發現入侵者！”領頭的矮人大吼，“開火！”
發射器噴出一團黏稠的液體，在空中展開成網，將兩個蒙面人牢牢粘在牆上。另外兩個轉身就跑，但矮人戰車已經追了上去。
首領捂着受傷的手，還想做最後的掙扎。程小野一腳踢在他膝蓋上，趁他倒地時奪下了他的匕首。
“誰派你來的？”程小野將匕首抵在他喉嚨上。
首領獰笑着，突然咬破了藏在牙齒裏的什麼東西。他的眼睛立刻翻白，口吐白沫，幾秒鍾就斷了氣。
“毒囊...”矮人守衛檢查了一下，“死士的做法。”
程小野收起匕首：“你們怎麼來了？”
“銅須發現登記簿被動了手腳，”矮人收起發射器，“有人冒充自然之息的成員。他擔心你出事，派我們來看看。”
程小野鬆了口氣，這才感覺到傷口的疼痛。小白飛到他肩膀上，左翅的箭傷已經止血，但羽毛凌亂不堪。
“休息站有藥箱，”矮人守衛說，“先處理傷口，然後我們護送你到下一個檢查站。”
在矮人的幫助下，程小野的傷口得到了簡單包扎。檢查死者時，他們在首領的口袋裏發現了一張地圖，上面標注了矮人隧道的各個出入口，還有一個紅圈——位於隧道中段的一個廢棄岔道。
“這裏...”年長的矮人皺眉，“是古代礦坑，早就封閉了。”
程小野仔細查看地圖，發現紅圈旁邊寫着一行小字：“終焉之鑰在此”。
“我們必須去看看，”程小野說，“霍恩的人顯然在找什麼東西。”
矮人守衛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太危險了。那個區域不穩定，隨時可能塌方。”
“正因如此才更要去，”程小野堅持道，“如果他們在策劃什麼，我們必須阻止。”
最終，矮人們同意了，但堅持要全副武裝前往。他們給程小野提供了一套輕便的護甲和一把新短劍，還給了小白一瓶治療藥水。
“兩小時路程，”矮人隊長說，“那裏沒有照明，帶上備用燈油。”
隊伍重新出發，這次多了三名全副武裝的矮人護衛。程小野走在中間，警惕地觀察着四周。隧道越來越窄，最後只能容一人通過。牆壁上的發光礦石也變得稀疏，他們不得不依靠提燈照明。
“前面就是岔道口，”矮人隊長停下腳步，“被封了五十年了。”
借着燈光，程小野看到前方確實被一堵石牆堵住，但牆角有個不起眼的缺口，足夠一個人爬進去。
“有人來過，”矮人檢查着缺口邊緣，“痕跡很新。”
程小野蹲下身，從缺口處聞到一股奇怪的氣味——像是金屬和腐肉混合的味道。小白站在他肩上，羽毛微微豎起：“有血腥味。”
矮人隊長打了個手勢，兩名隊員立刻架起發射器，對準缺口。“我先去看看，”程小野說，“我體型小，靈活。”
不等矮人反對，他已經鑽進了缺口。裏面是一條狹窄的礦道，低矮得只能彎腰前進。空氣中那股怪味越來越濃，還夾雜着某種低沉的嗡嗡聲，像是某種機器在運轉。
爬行約二十米後，礦道突然開闊，通向一個巨大的洞穴。程小野屏住呼吸——洞穴中央是一個金屬構造物，形狀像一扇門，但只有框架，中間是空的。十幾個穿黑袍的人正在周圍忙碌，調試各種儀器。
最令人震驚的是，門框上已經鑲嵌了七根銀白色的羽毛，排列成北鬥七星的形狀。程小野一眼就認出，那是小白的羽毛！
“終焉之門...”他喃喃自語。
就在這時，一個黑袍人突然抬頭，看向程小野藏身的洞口。程小野趕緊後退，但已經晚了...
“入侵者！”黑袍人高喊，“抓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