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周世璋去了一趟沉溪閣。
白兮兮見他來了,又是哭了半天,抱怨沉溪閣昏暗潮溼不通風,才住幾天,骨頭都酸了。
日子久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肚子裏的胎兒。
周世璋聽得心疼,對蘇盈皎的怨恨又多了幾分。
兮兮腹中是他的頭生子,寶貴的很。
若然出了什麼問題,蘇盈皎那賤人死一百次都不夠!
他安撫了幾句。
白兮兮見他向着自己,更不依不饒了,滾進他懷裏,玉手如蛇蔓,不老實地抵住他胸膛,哭哭啼啼:“璋郎,你要替兮兮和腹中孩子做主啊。”
周世璋見她有纏綿之意,將她手拿下來:“你懷着身孕,不可太過放縱了。仔細傷了孩子。”
白兮兮心情不太舒爽。
他去洛州借自己來京城的路上,與自己歡好過幾次了。
那時怎麼不顧忌自己肚子裏的孩子?
恐怕是因爲現在在伯府,怕被蘇盈皎發現了吧。
這幾日,她搬來沉溪閣,周世璋雖然每日來看自己,卻都是偷偷摸摸,做賊一樣。
她只能咬咬唇,沒繼續招惹他。
反正周世璋看重的不是蘇盈皎,只是蘇家的錢財。
等將蘇家產業拿了,她和周世璋也不必這樣憋屈了。
正這時,梅氏身邊的一個婆子過來喊,說是梅氏喚世子過去。
過去後,周世璋聽梅氏說,蘇盈皎不願意幫襯壽宴。
不但拒絕借出古董珍玩,連置辦壽宴上名酒佳肴需要的銀子都不拿出來了,說是什麼幾家陪嫁鋪子最近需要本錢周轉,投進去了,不方便。
若無蘇盈皎的銀子,這次的壽宴肯定會辦得一般。
到場的全是達官貴人,豈不是要被人笑話?
周家自打重回京城,處處都是用的蘇家銀子,早就當成了理所當然的事。
如今蘇盈皎突然來了個釜底抽薪,斷了財路,伯府就像是突然失了依仗,慌了手腳。
周家人從來都瞧不上蘇家的銀子,瞧不起商戶出身的這個兒媳婦。
現如今,才意識到,沒有銀子,寸步難行。
周世璋本就對蘇盈皎積了一口氣,這會兒一聽,更是暴跳如雷:
“豈有此理!她是我伯府的兒媳婦,拿點她東西居然推三阻四!我這就去找她問問!”
梅氏將兒子拉住:“我和你祖母去都沒用,她還裝病。她既然鐵了心,怕是也不會理你。”
周世璋皺眉:“自從她從寺裏回來,就變了,也不知道是搭錯了哪根筋,不是魔障了吧。”
以前的蘇盈皎,對伯府的需要說一不二。
哪裏會像現在這樣反骨?
梅氏沉思須臾:“我瞧,她是看你不去她房裏,冷落她,故意用這種手段還擊。世璋,我知道你喜歡的人是兮兮,娘又何嚐不是?那商戶女怎麼配得上當你的正妻?……但這會兒也不能對她太冷淡,還是得哄着。切勿誤了大事。”
周世璋眉心蹙緊,終究攥了攥拳:“兒子知道了。今晚我就去她房裏。”
天還沒全黑,周世璋就去了主院。
跨進院子之前,他蹙眉。
若不是爲了蘇家那點兒產業,他堂堂伯府世子,豈會紆尊降貴?
還出賣男色?
罷了。
就當被鬼壓。
他一臉被迫獻身的悲壯,跨了進去。
沒想到還沒上台階,就聽見屋內傳來女子銀鈴般的歡聲笑語。
是蘇盈皎和香襲的聊天聲。
是是那種茶餘飯後,發自肺腑的歡愉。
兩人好像在聊着最近在京城流行的一個話本。
談得眉飛色舞,極開心。
周世璋臉色微微一變。
這幾天他一直在想,自己不來蘇盈皎房裏,她肯定心情很差,每夜孤燈伴清影,長籲短嘆,夜不成寐。
或許還會哭哭啼啼。
可如今,人還沒見着,光聽聲音,怎麼……
有點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快活得很啊!
他沒讓人通傳,直接掀簾進去。
蘇盈皎正和香襲坐在桌子邊。
桌子上是五菜一湯,葷素搭配,豐盛得很。
還有一壺上好的桃花釀。
兩人邊吃邊喝,邊聊天。
這胃口,哪裏像是獨守空房的怨婦?
蘇盈皎酒足飯飽,俏臉紅撲撲的,睫毛忽閃,燭光下顏色豐潤,煞是攝人心魄。
看着也完全沒有心情不好的意思。
許是喝了酒釀,有點燥熱,又在閨房內,紗衣微敞,裏頭的藕荷色小衣露出。
一刹,周世璋感覺心狠狠揪起,血液迅速往一個地方流去,心底罵了句,到底是商戶女,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莊重,倒有幾分坊間風塵女的妖嬈做派。
讓自己的丫鬟上桌一起吃飯就算了,居然還……
衣衫不整。
他壓下瞬間的潮熱,臉色涼下來,輕嗤一聲。
香襲看世子來了,從飯桌上下來,退到外面。
蘇盈皎沒起身,拿着玉著夾了一顆菜放盤子裏:“世子怎麼過來了啊?”
語氣雲淡風輕,完全沒有驚喜相迎的意思。
周世璋只當她欲擒故縱,又想起梅氏的提醒,壓下脾氣,說:“我聽母親說你染了風寒,特意過來看看你,可現在看你也不像是生病了。”
蘇盈皎笑笑:“你母親和祖母一走,我就舒服多了。”
周世璋總覺得她像在罵人,但又沒有證據。
他壓下脾氣,坐下來。
蘇盈皎看他好像打算留下來的樣子,輕蹙眉尖:“世子若是探望完了,可以早些回去歇息了。”
周世璋一怔,她這是在趕客?
他只當她是故意拿喬:“我今日就在這邊歇息。”
蘇盈皎臉色一動,卻並不意外。
周世璋見她不言語,只當她默認了。
呵,到底還是掩不住心意。
巴不得自己來。
站起身,走到屏風處,鬆了衣襟口的盤扣:“替我寬衣。”
半天卻沒回音。
回頭,只見蘇盈皎依舊坐在桌邊。
他皺眉,重復:“沒聽到嗎?替爲夫的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