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建業徹底崩潰了。
蘇清離的話,像一把最鋒利的、淬了毒的刀,精準地剖開他內心最深處的恐懼,然後將那血淋淋的現實,赤裸裸地展現在他面前。
殺了他,反而是種解脫。
讓他活着,眼睜睜看着自己最珍視的一切被奪走、被摧毀,自己卻無能爲力,只能在無盡的悔恨與痛苦中煎熬,這才是最殘忍、最誅心的懲罰!
“不……不要……”他喃喃自語,眼神渙散,如同失了魂的木偶。
劉芸在一旁,早已嚇得泣不成聲。
而蘇晚兒,在聽到蘇清離那句如同最終宣判的話語後,緊繃的神經終於斷裂,她尖叫一聲,兩眼一翻,竟直接嚇暈了過去。
對於這些人的醜態,蘇清離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她拿着手中的檔案袋,轉身對蘇振國說道:“爺爺,給我準備一間安靜的密室,在我出來之前,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
“好,好!”蘇振國連忙點頭,親自帶着她,來到了位於別墅地下的那間,由銀行金庫級安保系統打造的密室。這裏,是蘇家存放最重要文件和物品的地方。
厚重的合金門緩緩關閉,將外界的一切都隔絕在外。
密室中,燈光柔和,空氣恒溫。
蘇清離走到一張紅木桌前坐下,將檔案袋放在桌上,卻沒有立刻打開。
她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照片上,母親蘇靜那溫柔的笑臉。
“母親……”
她輕聲低語,再次睜開眼時,眸中的情緒已經盡數斂去,只剩下一片古井無波的平靜。
她緩緩打開檔案袋,將裏面的文件,一張一張地取了出來。
那裏面,有蘇靜的親筆信,有當年車禍現場的幾張殘缺照片,還有一份關於某個神秘組織的零星調查記錄。
信中的內容,與蘇建業所說的基本一致。
蘇靜在信中詳細描述了她是如何在追查一個代號爲“銜尾蛇”的跨國組織時,無意中發現了對方正在進行一項名爲“神之容器”的邪惡計劃。
這個計劃,旨在尋找並捕獲全球範圍內,擁有特殊血脈的“適格者”,通過某種古老的、非人道的儀式,將其轉化爲承載某個遠古邪神降臨的“容器”。
而蘇靜自己,以及她剛出生的女兒蘇清離,赫然就是“銜尾蛇”組織名單上,最高優先級的目標!
看到這裏,蘇清離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了最危險的針芒狀!
“神之容器”!
這四個字,與昨晚那個在她腦海中響起的邪異聲音,完美地對應上了!
原來,那所謂的“宿命”,就是這個!
她繼續往下看。
蘇靜在信中寫道,她已經察覺到危險,並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她將一枚注入了自己畢生功力,能夠暫時封印蘇清離體內特殊血脈的護身符,藏在了女兒的襁褓中。同時,她請求哥哥蘇建業,務必將女兒和作爲朱雀信物的戒指,送到那位隱居鄉下的故人手中。
那位故人,是唯一知道如何引導並控制這股血脈力量的人。
信的最後,蘇靜用血寫下了一行字:
“兄長,若我身死,勿要報仇。保護清離,讓她……平凡一生。”
字跡潦草,卻蘊含着一位母親,在生命最後一刻,最深沉、最卑微的愛。
蘇清離的指尖,輕輕撫過那行血字,冰冷的眸子裏,第一次,泛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平凡一生……
何其簡單的四個字,對她們母女而言,卻成了最奢侈的奢望。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將信紙小心翼翼地折好,貼身收起。
然後,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份關於“銜尾蛇”組織的調查記錄上。
記錄很零散,顯然是蘇靜在倉促之間整理出來的。上面記載了幾個可疑的據點、幾個模糊的代號,以及一個反復被提及的名字——
“鬼面人”。
根據蘇靜的描述,這個“鬼面人”,是“銜尾蛇”組織在龍國境內的最高負責人,行蹤詭秘,實力深不可測,臉上常年戴着一張青銅鬼面面具,無人見過其真容。
十五年前那場針對蘇靜的截殺,就是由他親自策劃並執行的!
“鬼面人……”
蘇清離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着,眼中殺機一閃而逝。
很好。
線索,有了。
無論是爲了母親,還是爲了自己,這個“銜尾蛇”組織,這個“鬼面人”,都必須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就在這時,她口袋裏那部老舊的按鍵手機,震動了起來。
是一個陌生的加密號碼。
蘇清離接起電話,沒有說話。
電話那頭,傳來龍天恭敬而帶着一絲興奮的聲音。
“主人,幸不辱命!火長老,已經‘請’到了。”
“哦?”蘇清離挑了挑眉,“他現在在哪?”
“就在蘇家莊園外,一輛隱蔽的審訊車裏。屬下怕污了主人的地方,所以沒敢帶進來。”
“把他帶到地下車庫。”
“是!”
蘇清離掛斷電話,整理了一下思緒,起身離開了密室。
當她來到別墅的地下車庫時,龍天和幾名第一行動隊的隊員,已經等候在那裏。
車庫中央,一個身穿紅色唐裝,頭發花白,面容倨傲的老者,被一張特制的合金椅束縛着,動彈不得。
他雖然被俘,但臉上卻沒有絲毫懼色,反而帶着一股居高臨下的審視,冷冷地看着從樓梯上走下來的蘇清離。
此人,正是龍組三巨頭之一,執掌朱雀閣的火長老,火烈。
“你就是蘇清離?”
火烈率先開口,聲音沙啞,帶着一絲不屑。
“就是你,廢了龍天和他這群廢物,還敢假冒守護神的名義,命令他們來抓我?小丫頭,你的膽子,比天還大!”
龍天聞言,臉色一變,上前一步怒喝道:“火烈!休得對主人無禮!”
“主人?”火烈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龍天啊龍天,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認一個黃毛丫頭做主!你把我們龍組的臉,都丟盡了!”
蘇清離沒有理會他的叫囂,只是緩步走到他面前,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她翹起二郎腿,姿態慵懶,看着火烈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火長老,我們開門見山吧。”
她淡淡地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整個車庫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分。
“是誰,讓你用‘天樞’計劃來陷害我的?”
火烈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即冷哼一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非法入侵並盜取國家最高機密,證據確鑿!我身爲龍組長老,下令逮捕你,何錯之有?”
“證據確鑿?”蘇清離輕笑一聲,她抬起手,亮出了那枚黑色的戒指,“你可認得此物?”
火烈瞳孔一縮,死死地盯着那枚戒指,眼中閃過一絲震驚與貪婪,但隨即又被他很好地掩飾了下去。
“一枚破戒指而已,你想用它來證明什麼?”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
蘇清離搖了搖頭,似乎有些失望。
她轉頭看向龍天:“龍天。”
“屬下在!”
“我記得,朱雀閣有一種專門用來審訊的獨門手法,叫做‘焚心烙’,對嗎?”
龍天身體一震,眼中閃過一絲懼意,恭敬地回答:“回主人,確有此事。焚心烙,是以特殊內力,直接灼燒犯人的神經中樞,能讓人在清醒的狀態下,體驗到靈魂被烈火焚燒的極致痛苦,是龍組最高級別的酷刑,非叛國重罪者不得使用。”
“很好。”蘇清離點了點頭,“那就用在他身上吧。”
“什麼?!”火烈臉色大變,厲聲喝道,“蘇清離!你敢!我乃龍組長老,你敢對我用刑?這是大逆不道!”
龍天也有些猶豫:“主人,這……這不合規矩……”
“規矩?”蘇清離緩緩站起身,走到火烈面前,伸出手,輕輕捏住了他的下巴,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那雙清冷的眸子裏,此刻,翻涌着令人心悸的、宛如實質的殺意。
“從現在起,我,蘇清離,就是龍組的規矩。”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情感。
“我不僅要對他用刑,我還要,廢除他朱雀閣長老的身份。”
“從今天起……”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龍天和他身後的隊員們。
“龍組朱雀閣,將由我,親自接管。”
轟!
石破天驚!
龍天和所有隊員,都駭然地看着蘇清離,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要停止跳動了。
接管朱雀閣?!
這……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龍組自成立以來,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
“你……你瘋了!”火烈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隨即瘋狂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接管朱雀閣?你以爲你是誰?你以爲龍組是什麼地方?是你家後花園嗎?簡直是癡人說夢!”
蘇清離沒有理會他的嘲諷。
她只是鬆開手,從口袋裏,取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塊巴掌大小、通體血紅、晶瑩剔透的令牌。令牌的中央,雕刻着一只浴火重生的神鳥圖騰,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會展翅高飛。
當這塊令牌出現的一瞬間,火烈臉上的狂笑,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死死地盯着那塊令牌,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褪去。
“朱……朱雀令?!這……這怎麼可能?!它不是……不是已經隨着蘇靜那個賤人,一起消失了嗎?!”
他失聲尖叫,聲音裏充滿了無盡的恐懼與不可思議。
蘇清離緩緩舉起令牌,聲音幽遠而威嚴,仿佛跨越了十五年的時空,帶着故人的意志,降臨於此。
“龍組朱雀閣,第六代朱雀蘇靜之女,蘇清離,持朱雀令在此。”
“按龍組最高密規——”
“上一代朱雀若因公殉職,其令與位,由血脈繼承者,自動承襲。”
她看着面如死灰的火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宣布了他的最終審判。
“火烈,你身爲代任長老,監守自盜,構陷同僚後人,罪加一等。”
“現在,我以第七代朱雀之名,正式宣布——”
“將你,就地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