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晨光剛漫過院牆，後院就鬧得熱絡。陳陽踩着露水走進菜園時，滿眼都是鮮活的綠 —— 半人高的白菜舒展開闊大的葉片，蘿卜纓子下的土塊微微隆起，剛種下不久的菠菜冒出嫩尖，連之前移栽的芥菜都長得鬱鬱蔥蔥。幾只母雞撲棱着翅膀跳進雞窩，陸靜嘉正彎腰撿蛋，竹籃裏已經躺着五枚溫熱的雞蛋，蛋黃透着橙紅的亮色。
“醒了？早飯快好了，蒸了雞蛋羹，還炒了盤白菜。” 陸靜嘉直起身，額角沾着薄汗，看到陳陽過來，笑着遞過竹籃，“今天雞蛋多，你帶些去鎮上，跟菜一起賣，應該能換些細米回來。”
陳陽接過籃子，指尖觸到雞蛋的溫度，心裏暖烘烘的。他往雞棚那邊瞥了眼，黑子正蹲在棚頂，肩背寬得像小半塊門板，深黑色的毛發油亮順滑，貼在緊實的肌肉上，下頜線條鋒利，耳尖微微前傾，警惕地掃過巷口每一處動靜 —— 它已是成年犬，經過這幾個月的訓練和泉眼水的滋養，耐力比普通獵犬強上數倍，連續巡邏兩個時辰都不帶喘的。小黃則叼着半塊粗布，步伐穩健地幫陸雪茹擦石凳，尾巴雖搖得輕快，卻再無半分幼犬的莽撞，眼神裏多了幾分沉穩；小白和小花並肩守在菜園邊，雪白和淺黃的毛發在晨光裏泛着光，四肢肌肉緊繃，只要有麻雀敢落進菜園，它們便會閃電般撲出，動作利落得連羽毛都抓得住，威懾力十足。
“黑子現在巡邏時，連巷尾的老鼠洞都能留意到。” 陳陽伸手摸向黑子的頭，指尖觸到它下頜的肌肉，硬得像磨過的鐵塊，“昨天張大叔說，有兩個流民想撬李家的門，黑子隔着三條巷就聽出動靜，跑過去一吼，嚇得他們連夜就走了。”
陸靜嘉笑着點頭，往廚房走：“快洗手吃飯吧，雪茹把玉米粥都盛好了，還溫着雞蛋羹。”
飯桌上，白瓷碗裏的雞蛋羹冒着熱氣，嫩得能顫出波紋，旁邊的粗瓷盤裏盛着清炒白菜，油星裹着菜葉，透着清甜。陳風捧着碗玉米粥，吃得飛快，玉米是陳陽特意選的耐旱品種，種在菜園角落，剛成熟就磨了粉，熬出的粥帶着自然的香甜。
“哥，今天我跟你去鎮上！我能幫着看攤，還能幫黑子它們盯着動靜！” 陳風咽下嘴裏的粥，眼裏滿是期待 —— 他如今十六歲，個子快趕上陳陽，力氣也大了不少，早不是那個需要護在身後的小孩。
陳陽點頭：“行，跟在我身邊，遇到事別慌，有黑子它們在。” 他看向陸雪茹，她正小口喝着粥，筷子輕輕撥弄着碗裏的白菜，眼神偶爾落在他身上，見他望過來，耳尖瞬間泛紅，連忙低下頭，把臉埋進粥碗的熱氣裏。
吃過早飯，陳陽背着半筐蔬菜（白菜、菠菜、芥菜），筐繩勒在肩上，卻沒覺得沉 —— 他如今的體力，比從前強了太多，加上泉眼水的滋養，扛着百十來斤的東西走幾裏路都不費勁。陳風提着裝雞蛋的竹籃，黑子跟在陳陽左側，步伐與他保持一致，像訓練有素的護衛；小黃叼着空布袋，走在右側，小白和小花則殿後，形成一個鬆散的護衛圈，把兩人護在中間。
陸靜嘉站在院門口叮囑：“路上要是遇到麻煩，就給黑子指令，別硬拼。” 她知道，經過訓練的四只狗，配合起來比三個壯漢還管用。
“知道了，中午不用等我，我買些細米和醬油回來，再給你們帶塊紅糖。” 陳陽揮揮手，帶着衆人往鎮上走。
往鎮上的路要經過一片樹林，晨光透過樹葉灑下來，落在地上成了斑駁的影。陳風跟在陳陽身邊，好奇地問：“哥，黑子它們現在能打過人嗎？上次張大叔說，普通的地痞根本不敢惹它們。”
“只要不是拿着刀的亡命徒，它們四個配合着，能拖住五六個人。” 陳陽低聲說，手指在身側輕輕敲了敲 —— 這是他跟黑子約定的 “警惕” 信號，黑子立刻放慢腳步，鼻子貼着地面嗅了嗅，耳朵瞬間豎得筆直。
果然，樹林裏突然竄出五個地痞，手裏拿着木棍和短刀，爲首的疤臉正是之前劉老板的手下，上次被放出來後，糾集了幾個同夥，專挑小販和流民下手。“把東西和錢都留下！不然今天就讓你們橫着出去！” 疤臉晃了晃手裏的短刀，眼神凶狠地盯着陳陽背上的菜筐，身後的地痞也圍了上來，堵住了去路。
陳風下意識往陳陽身後躲了躲，陳陽卻沒動，只是沉聲對黑子說：“鎖喉威懾，分兩翼！”
指令剛落，黑子像離弦的箭般撲出，目標直指疤臉的手腕 —— 它知道短刀危險，先斷對方的武器。疤臉沒想到狗會這麼快，慌忙揮刀去砍，黑子卻靈活地側身躲開，鋒利的犬牙擦過他的手腕，帶起一道血痕，短刀 “當啷” 一聲掉在地上。與此同時，小黃、小白和小花分成兩翼，小黃撲向左側兩個地痞，猛地咬住其中一人的木棍，硬生生將木棍扯飛，它的耐力極強，咬住對方褲腿後，任憑那人怎麼踢打都不鬆口；小白和小花則對付右側兩個地痞，它們不直接撲咬，而是繞着對方轉圈，時不時撲向對方的腳踝，幹擾他們的動作，配合得默契十足。
陳陽趁機上前，一拳打在疤臉的胸口，疤臉踉蹌着後退幾步，剛想爬起來，黑子已經撲到他面前，犬牙抵着他的喉嚨，低沉的吼聲震得他耳膜發疼，連動都不敢動。其他地痞見狀，哪裏還敢上前，有兩個想跑，卻被小黃追上去咬住褲腿，動彈不得；剩下的兩個被小白和小花纏住，連木棍都揮不順暢。
“滾！再敢來，就不是咬破皮這麼簡單了！” 陳陽冷喝一聲，黑子才鬆開疤臉的褲腿，卻依舊齜着牙盯着他，喉嚨裏的低吼沒停。地痞們連滾帶爬地撿起武器，拖着被咬傷的同夥，頭也不回地跑了，連掉在地上的刀都忘了撿。
“哥！黑子它們太厲害了！” 陳風從陳陽身後探出頭，眼裏滿是崇拜，“黑子剛才那一下，比鎮上的捕快還快！”
正說着，陸雪茹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手裏還拿着根木棍，小白和小花看到她，立刻跑過去蹭她的手 —— 它們剛才聽到她的聲音，特意留了個口子讓她進來。“我在院門口看到樹林裏有動靜，就趕緊過來了，沒事吧？” 陸雪茹的目光落在陳陽身上，看到他肩上沾了些草屑，下意識想伸手幫他拍掉，手伸到半空又停住，轉而拿起布巾遞過去，“你擦擦吧，別沾着草屑不舒服。”
陳陽接過布巾，心裏一陣暖意 —— 這對姐妹，總是這樣惦記着他。他擦了擦肩上的草屑，又摸了摸黑子的頭：“辛苦你了，一會兒給你買肉幹吃。” 黑子像是聽懂了，輕輕蹭了蹭他的手心，尾巴難得搖了搖。
到了鎮上，陳陽的攤位前很快圍滿了人。他的蔬菜新鮮飽滿，雞蛋也比別家的大一圈，不少老主顧都特意來買。“陳小哥，你這白菜怎麼長得這麼好？我家的白菜比你這小一半。” 王嬸笑着拿起一顆白菜，掂量着分量。
“澆水勤，土也鬆得細，還讓黑子它們幫着趕鳥雀。” 陳陽笑着說，手腳麻利地稱菜、收錢，心裏卻想着 —— 若不是空間泉眼水，蔬菜也長不了這麼好。
不到一個時辰，菜和雞蛋就賣完了。陳陽買了細米、醬油，還特意買了一大塊紅糖和兩串肉幹，肉幹是給四只狗的獎勵。回去路上，遇到三個流民，餓得坐在路邊直喘氣，陳陽心軟，從布袋裏拿出些菠菜和小半袋玉米粉遞給他們：“拿着吧，煮點粥喝，前面鎮上有粥棚，能去領稀粥。”
流民們連連道謝，捧着東西，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陳陽看着他們的背影，心裏嘆了口氣 —— 這亂世，還是有太多人吃不飽飯。
回到家時，陸靜嘉已經在廚房忙活了。看到他們回來，連忙迎上來：“沒事吧？剛才雪茹說遇到地痞了，我還擔心了半天。”
“沒事，黑子它們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 陳陽把買的東西遞給她，又把肉幹分給四只狗，“買了紅糖，中午做紅糖饅頭，給大家改善改善夥食。”
陸靜嘉眼睛一亮：“好啊，雪茹和小風肯定喜歡！我這就去和面。”
中午的飯桌上格外豐盛：玉米粥熬得濃稠，紅糖饅頭蒸得鬆軟，咬一口滿是甜香；一盤炒芥菜雞蛋，金黃的雞蛋裹着翠綠的芥菜，油香混着菜香，格外下飯；旁邊還有一小碟醃蘿卜幹，脆爽可口，解膩又開胃。
陳風拿着紅糖饅頭，吃得滿臉都是糖渣：“好吃！比鎮上的饅頭還甜！”
陸雪茹也小口吃着饅頭，眼神落在陳陽身上 —— 他正幫陸靜嘉夾菜，輕聲說：“你早上撿雞蛋累着了，多吃點。” 她心裏有點酸，卻也爲姐姐高興，姐夫如今這麼體貼，姐姐終於不用再受委屈了。
下午，陳陽和陳風一起加固院門。陳陽拿着錘子，把碗口粗的木棍釘在門框上，動作麻利，錘子落下的力道又準又穩，沒一會兒就滿頭大汗，卻沒像從前那樣氣喘籲籲 —— 他如今的體力，比成年壯漢還強上幾分。黑子蹲在旁邊，幫着叼釘子，一次能叼三四顆，精準地放在陳陽手邊；小黃則把地上的木屑叼到角落，來來回回跑了十幾趟，呼吸依舊平穩，絲毫不見疲憊；小白和小花守在院門口，只要有陌生人路過，就會警惕地低吼，卻不胡亂吠叫，分寸拿捏得極好。
陸靜嘉和陸雪茹則在菜園邊醃菜。陸靜嘉把剛拔的蘿卜切成條，撒上鹽，陸雪茹幫忙揉勻，力道剛好能讓鹽滲進蘿卜裏，又不把蘿卜揉爛；旁邊的竹筐裏放着洗好的芥菜，翠綠的菜葉堆得滿滿的，都是要醃成鹹菜的，留着冬天吃。
“今年的菜長得好，能多醃些，冬天不僅我們夠吃，還能分給街坊們一些。” 陸靜嘉笑着說，手裏的動作沒停，眼神裏滿是對未來的期待。
陸雪茹點頭：“是啊，明年我們再多種些棉花，冬天就能給大家做新棉襖了。” 她看着姐姐臉上的笑容，心裏也跟着暖烘烘的 —— 這個家，終於有了家的樣子，有了煙火氣。
傍晚，夕陽落在院牆上，把一切都染成了暖黃色。陳陽坐在門檻上，看着院裏的景象：陸靜嘉在喂雞，手裏的米糠撒得均勻，母雞們圍着她啄食；陳風跟小黃玩着叼木棍的遊戲，小黃每次都能精準地接住陳風扔出的木棍，耐力十足地跑回來；陸雪茹則蹲在地上，幫小白和小花梳理毛發，指尖輕輕拂過它們的毛發，動作溫柔。
他心裏滿是踏實，起身走進廚房，幫陸靜嘉準備晚飯。灶台上的鍋裏燉着紅薯湯，裏面加了細米、白菜和雞蛋，香氣飄滿了整個廚房。陸靜嘉靠在他身邊，輕聲說：“有黑子它們在，有你在，我總覺得心裏特別安穩。”
陳陽握住她的手，指尖傳來她的溫度，心裏滿是溫柔：“以後會更安穩的，我們會有更多的菜，更多的糧食，還會有自己的小雞仔，日子會越來越好。”
夜裏，陳陽躺在床上，陸靜嘉靠在他身邊，輕聲說：“今天黑子它們對付地痞時，我聽雪茹說，黑子一下子就把短刀弄掉了，真厲害。”
“它們現在不僅戰力強，耐力也足，就算遇到更麻煩的事，也能撐到街坊們來幫忙。” 陳陽輕輕拍着她的背，“以後我們再也不用怕有人來搗亂了。”
西屋裏，陸雪茹坐在窗邊，手裏拿着給陳陽縫的布襪。白天看到陳陽和姐姐的互動，看到黑子它們護着家的模樣，她心裏雖然還有點酸澀，卻更多的是踏實。她把布襪疊好，放進抽屜裏，心裏對自己說：“只要姐姐幸福，只要這個家安穩，就夠了。” 窗外，黑子正蹲在院門口，小白和小花依偎在它身邊，三只狗的呼吸平穩而有節奏，即使在睡夢中，也沒放鬆警惕，守護着這個小小的家。
這亂世裏的小院，因爲滿院的蔬菜、下蛋的雞鴨，還有四只戰力十足的狗，充滿了生機與安全感；因爲一家人的互相扶持、彼此惦記，滿是溫暖與希望。陳陽知道，只要他們一直這樣下去，等到秋收，等到明年春天，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而這份安穩與溫暖，會像院門口的老槐樹一樣，深深扎根，枝繁葉茂，守護着他們走過一個又一個春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