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林霄同學,別緊張嘛,都是假的啦~” 講台上那個頂着粉藍爆炸雙馬尾的“小醜女”噗嗤一笑,手指靈活地勾住一縷挑染成冰藍色的發絲,輕輕一扯——竟然是一頂做工極其精良的假發!底下瞬間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抽氣聲。她隨手把假發搭在講台邊,又用小指靈巧地一摳,那雙迷幻的紫色美瞳也被摘了下來,露出一雙清澈明亮、帶着狡黠笑意的杏眼。“喏,原裝貨,純天然無污染!是不是有點小失望,還是說驚喜?”她俏皮地眨眨眼,目光精準地落在我身上,仿佛在欣賞我臉上凝固的呆滯表情。
整個教室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剛剛還熱火朝天整理書本的窸窣聲、課桌椅挪動的吱呀聲、交頭接耳的嗡嗡聲……全特麼消失了。幾十雙眼睛像探照燈,齊刷刷聚焦在我和講台上這位一秒從哥譚瘋人院穿越回現實的女同學身上。空氣裏只剩下一種微妙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寂靜。
“好啦好啦!”尤娜老師帶着哭笑不得的表情拍了拍手,總算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同學們,安靜一下。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班最後一位報到的同學——公孫唯臻同學。”
“臥槽?復姓!活的!”底下不知道誰沒憋住,小聲驚呼了一句。緊接着,竊竊私語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迅速蕩漾開來。“公孫?武俠小說裏走出來的?”“她剛才那樣……好酷!”“卸了妝也肯定好看啊……”
教室裏唯一清晰的腳步聲,是公孫唯臻那雙厚底、系帶、綴着金屬扣的瑪麗珍鞋發出的“嗒、嗒”聲。她像T台走秀的模特,旁若無人地走下講台,每一步都帶着點隨性的韻律感。就在這時,嚴雪鈺端着兩杯水回來了。她一眼看到站在我座位旁邊的公孫唯臻,那身與周圍樸素校服格格不入的裝扮,即使摘了假發和美瞳,那身氣質和鞋子依舊扎眼,讓她明顯愣了一下,甚至下意識地退後一步,抬頭仔細看了一眼門框上的班牌,確認沒走錯,才像只受驚的小鬆鼠,躡手躡腳地溜回我旁邊的座位坐下,眼神裏充滿了警惕和困惑。
“我叫公孫唯臻,”她站定在講台中央,聲音清亮,帶着一種天然的舞台感,“復姓公孫,唯精唯臻的唯臻。大家叫我公孫或者唯臻都行!開學典禮那天我本來該來的,結果被家裏的‘那我大人’——我爸——一個緊急電話召回處理點事,完美錯過了軍訓的‘陽光浴’。不過沒關系!未來三年,請多指教啦!”她揚起一個極具感染力的笑容,活力四射。
“哇哦!她好像漫畫女主角!”
“對對對!特別是剛才那假發和美瞳,太有內味兒了!像……像那個小醜女哈莉·奎茵!”
“真人版啊!太酷了!”
台下又是一陣騷動,目光黏在她身上挪不開。
“好了好了,同學們,安靜!”尤娜老師無奈地再次控場,苦笑着看向這位自帶聚光燈效果的新生,“公孫同學,歡迎你。不過呢,”她指了指公孫身上那件印着誇張卡通炸彈圖案的黑色T恤和那條風格獨特的裙子,“學校有規定,不能穿奇裝異服哦。你……帶了備用的校服嗎?”
“啊?這個呀……”公孫唯臻低頭看了看自己,恍然大悟般拍了拍額頭,臉上瞬間換上一種混合着歉意和俏皮的表情,“哎呀!老師對不起!是我的錯!光顧着‘驚豔亮相’,把這茬給忘了!我有帶校服的!保證馬上變身‘遵紀守法好學生’!絕對不給您添麻煩!”說完,她對着尤娜老師又是一個接近九十度的、誠意滿滿且略帶表演性質的鞠躬,然後拎起她那個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雙肩包,像一陣風似的沖出了教室,留下滿室議論和尤娜老師哭笑不得的嘆息。
十分鍾後。
教室門被輕輕推開。
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空氣仿佛又安靜了一瞬。
烏黑柔順的長發簡單地束成高馬尾,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線條優美的脖頸。皮膚是細膩的冷白色,在教室略顯昏暗的光線下仿佛自帶柔光。五官精致得無可挑剔,褪去了誇張妝容的修飾,反而更顯出一種幹淨純粹的、極具侵略性的美。藍白校服規規矩矩地穿在身上,襯得身形高挑纖細。她安靜地站在那裏,眼神掃過全班,嘴角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氣質從哥譚的瘋狂徹底切換成了……嗯,像是哪本青春疼痛文學裏走出來的高冷校花,還是家境特別好的那種。
“老……老師,我換好了。”她的聲音也柔和下來,帶着點恰到好處的乖巧,“保證以後嚴格遵守校規校紀,當一個合格的高中生。”又是一個標準的鞠躬,禮儀無可挑剔。“請問,我可以回到座位了嗎?”
尤娜老師滿意地點點頭,示意她下去。
公孫唯臻走下講台,依舊是全場的焦點。只不過這次的目光裏,少了些驚奇,多了些純粹的驚豔和……某些男同學掩飾不住的熾熱。
“我去……她不化妝也這麼能打?老天爺賞飯吃啊!”
“完了完了,我感覺我要移情別戀了……晚星女神對不起!”
“可鹽可甜!能瘋能乖!這是什麼神仙配置!我一個女生都心動了!公孫同學,嘿嘿,貼貼!香香!”
“省省吧你,人家能看上你?”
對這些或驚嘆或愛慕的竊竊私語,公孫唯臻恍若未聞。她目不斜視,徑直走向……我的方向?更準確地說,是走向坐在我旁邊的嚴雪鈺。
她在嚴雪鈺的課桌旁停下,微微俯身,臉上綻開一個無比甜美、帶着點無辜,卻又隱隱透着一絲狡黠的微笑,聲音放得很輕,卻足以讓我和嚴雪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位同學,打擾一下。我對你旁邊這位林霄同學,”她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精準地指向我,“非常非常感興趣。可以和你……換個位置嗎?” 那眼神,清澈又坦蕩,仿佛在提出一個再合理不過的要求。
嚴雪鈺的臉“唰”一下就白了,捏着筆的手指關節用力到發白,嘴唇緊抿着,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驚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我頭皮一炸!臥槽!這祖宗想幹嘛?!“等等等!公……公孫同學!”我趕緊搶在嚴雪鈺開口前出聲,聲音都有點劈叉,“老師剛排好的座位!咱得遵守紀律不是?您看您剛才還說要當‘遵紀守法好學生’呢!您的座位在那邊——”我趕緊指向尤娜老師之前給她指的空位,生怕晚一秒這大小姐就真坐下來了。
“哈哈哈,也是哦!”公孫唯臻非但沒生氣,反而笑得更開心了,那雙漂亮的杏眼彎成了月牙,目光在我臉上意味深長地停留了兩秒,“那……等下再來找你玩咯~”她直起身,像只慵懶的貓,邁着輕快的步子走向自己的座位。留下我和嚴雪鈺面面相覷,空氣裏彌漫着尷尬和火藥味。
“……怎麼回事?”嚴雪鈺壓低聲音,帶着點質問和難以置信,“你跟她很熟?才幾分鍾?她爲什麼……”她後面的話沒說完,但眼神裏的懷疑幾乎要溢出來。
“天地良心!”我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感覺比竇娥還冤,“我跟她認識的時間,滿打滿算就比你多那三分鍾自我介紹!我連她家大門朝哪開都不知道!你看我像那種招蜂引蝶的人嗎?我很社恐的好吧!要不是你也喜歡玩遊戲我們才有點共同話題,否則我跟你今天說的話,可能比我這輩子跟陌生女生說的話加起來都多!”我臉上寫滿了“我是無辜的”和“這都什麼事兒啊”。
講台上,尤娜老師已經開始她的“重點班激勵演講”。正所謂“老師台上講,我在台下說,她停我也停,她講我還講”。這套“一心二用”的絕技,早在我初中的摸魚生涯中就練得爐火純青。我能一邊跟嚴雪鈺小聲BB,一邊用眼角餘光精準監控教室前後門的動靜、老師的視線走向,甚至還能捕捉到沈燃那貨在蘇晚星旁邊擠眉弄眼的蠢樣。
“……同學們,我們是全年級唯二的重點班!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我們是優中選優!是學校的希望!所以,我們一定要有強烈的集體榮譽感和責任感……”尤娜老師的聲音充滿感染力,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實話,她講得挺有意思,我甚至難得地有點不想開小差,但旁邊嚴雪鈺明顯被公孫唯臻搞亂了心神,跟我討論比賽的聲音都帶着心不在焉。
“所以說,這個《街霸1795》,官方設定是融合了各種格鬥遊戲宇宙?”我試圖把話題拉回正軌,分散她的注意力。
“嗯。”嚴雪鈺勉強集中精神,點點頭,表情認真起來,“官方說法是‘來自各個次元、熱愛格鬥的英雄與反派們,因時空裂隙匯聚於新世界,爭奪那至高無上的《最強》稱號’。簡單說,你不僅能見到‘隆’‘肯’‘八神庵’這些老牌格鬥家,”她頓了頓,眼神閃過一絲狂熱,“還能看到‘超級賽亞人’和‘馬裏奧’,甚至……”
“甚至‘蝙蝠俠’和他那瘋瘋癲癲的‘小醜女’~~~。”一個甜膩膩、帶着明顯戲謔和拖長尾音的女聲,毫無預兆地在我耳邊響起。
那個“女”字,拖得百轉千回,像根冰涼的小羽毛搔過耳廓,激得我後頸汗毛倒豎!
我猛地回頭——臥槽!尤娜老師什麼時候講完下課了?!我竟然完全沒察覺!不用看,光是這調調和那股若有若無的、帶着點花果香氣的味道,就知道是公孫唯臻!她什麼時候又摸到我身後來了?跟個幽靈似的!
“林霄同學~”她雙手撐在我的課桌上,微微俯身,那張卸了妝後依舊美得極具沖擊力的臉離我很近,嘴角掛着那種小醜女特有的、帶着點瘋狂和玩味的笑容,眼神亮晶晶地鎖住我,“我也聽說那個《最強》稱號的比賽了呢。怎麼樣?和我組隊吧?嗯~?” 那語調,三分撒嬌,七分調戲,還帶着點不容置疑的篤定,活脫脫就是那種古靈精怪又危險的感覺。
“那個……公孫同學,”嚴雪鈺立刻站了起來,擋在我和公孫唯臻之間,小臉繃得緊緊的,語氣嚴肅但還算克制,“不好意思,我已經和林霄同學組隊了。麻煩你……找其他同學吧。”她特意強調了“已經”兩個字。
“哎呀呀~”公孫唯臻直起身,誇張地拖長了調子,目光在我和嚴雪鈺之間來回掃視,像是在欣賞一出好戲,“這可真是……‘命運的邂逅’呢?兩個人都想抓住這位‘可能的冠軍先生’?”她抱着胳膊,歪着頭,笑容越發燦爛,卻透着一股子野性的自信,“不過呢,我對那些紙糊的證書和那些金屬疙瘩獎杯可沒興趣哦。我要的,是更深層的東西——”她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是贏!是碾壓對手時那種無與倫比的快感!是突破極限時大腦分泌的多巴胺風暴!唯有贏,才能讓我抵達真正的‘快樂’!懂嗎?”她的話語帶着一種中二又偏執的熱忱,聽得我頭皮發麻。
“誒,公孫同學,”一個賤兮兮的聲音插了進來,沈燃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湊了過來,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奮,還捏着嗓子學起了灣灣腔,“有沒有人講過你講話粉中二內~!偶跟你講厚~!我們霄哥的要求可是粉高的塞!誰強就跟他組隊嘟!偶是他的經紀人啦,叫沈燃哦!‘沈’是沈魚落雁的‘沈’啦,‘燃’是燃爆全場的‘燃’哦!偶跟你講吼……”他一邊說一邊扭,還朝我瘋狂擠眉弄眼。
“沈燃!你特麼能不能正常點!還嫌不夠亂是不是!”我忍無可忍,一把薅住這戲精的胳膊,把他拽了個趔趄。
“哎喲喂!燃哥我好心幫你主持公道誒!你怎麼醬紫對人家啦!欺負老實人喔!”沈燃立刻戲精附體,捂着胳膊“委屈巴巴”地叫喚,順勢就往旁邊一躲,精準地縮到了剛收拾好書包準備離開的蘇晚星身後,只探出個腦袋,手指對着我們仨(我、嚴雪鈺、公孫唯臻)一通亂點:“星姐!星姐你看他!又背着你偷偷搞小團體!還聯合外人欺負我!他肯定是嫌棄你菜,怕你拖後腿!快收拾他!把這幾個人通通收拾了!尤其是這個粉毛……呃,黑長直新同學!你先給我把林霄當兵補了再說。”
蘇晚星腳步頓住,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躲在她身後“狐假虎威”的沈燃,又冷冷地瞥過我們三個。那眼神,跟西伯利亞寒流過境似的,瞬間讓周圍的溫度降了八度。她薄唇輕啓,聲音清泠得像冰珠落地:“既然都想參賽,解決爭議最公平的方式就是實力說話。”她的目光在我臉上停頓了半秒,帶着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林霄也參加。積分制單循環,誰先贏夠五局,誰就有優先挑選隊友的權利。” 這方案簡單直接,帶着她一貫的、不容置疑的冰冷邏輯。
我被她看得心裏發毛,後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靈機一動?不,是垂死掙扎!我趕緊對着眼前三位“女煞星”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誒嘿嘿……三位女俠!女中豪傑中的豪傑!冷靜!聽我說!其實吧……這裏面屬我最菜!純純的拖油瓶!你們三位高手過招,正好!算上沈燃這個湊數的,你們正好分兩隊!完美!雙贏!啊不,四贏!我退出!我給你們鼓掌加油!買水買飯!當後勤部長!你們看行不行?開不開心?” 我一邊說一邊往後挪,隨時準備開溜。
“我同意。”
“哈哈有意思,我參加。”
“比就比。”
三個清亮的女聲,帶着截然不同的情緒——嚴雪鈺的認真,公孫唯臻的興奮,蘇晚星的冷淡——卻異口同聲地響起!下一秒,我還沒跑出兩步,就被三只從不同方向伸來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死死地按回了椅子上!力道之大,差點讓我原地表演一個“屁股墩兒”。
“怎麼比?場地?設備?總不能空口白牙吧?”嚴雪鈺率先發問,依舊保持着理智,但眼神裏的戰意已經被點燃。
“還用問?”沈燃立刻從蘇晚星背後跳出來,瞬間切換回正常模式,一臉“包在我身上”的篤定,“老地方啊!‘老登’網吧樓下那個遊戲廳!機器杠杠新!《街霸》從1.0到最新版的‘次元風暴’都有!鍵位搖杆手感一流!我強烈推薦3.0版本!經不經典我不管,哥們兒就愛那股子原汁原味的勁兒!”他一邊說一邊沖我瘋狂挑眉暗示,顯然是想把水攪得更渾。
“等等!”我終於抓住一個關鍵問題,趕緊舉手,“公孫同學,我們用的角色可能都不一樣啊?‘街霸宇宙’版本那麼多,角色技能差異不小,這怎麼公平對決?” 這可是技術性問題!
“這好辦!”公孫唯臻打了個響指,笑容燦爛,帶着一種“姐罩着你”的豪氣,“放學,學校門口東北角那家‘墨香書局’集合。場地設備,包在我身上!保證讓你們玩到最正宗的《街霸1795》最新版!”她拍着胸脯保證,那架勢,仿佛在說“街霸宇宙和遊戲廠商都是我家的”。
放學的鈴聲如同天籟,又如同催命符。
東北角,“墨香書局”古樸的招牌下。
我們一行人剛站定,一輛線條流暢、低調卻難掩奢華的黑色加長轎車,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滑到路邊停下。車門打開,一位頭發花白、梳得一絲不苟、穿着剪裁合體黑色三件套西裝、戴着白手套的老者,動作標準得如同教科書般走下駕駛位。他站定,微微躬身,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溫和而疏離的微笑,目光精準地落在我們身上。
“晚上好,各位先生、女士。”他的聲音溫和醇厚,帶着一種老派管家的優雅腔調,“鄙人呂行言,是唯臻小姐的管家,奉小姐之命在此恭候。”
“臥------槽!!!”沈燃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鴨蛋,手指顫抖地指着那輛車,“真……真家夥?勞……勞斯萊斯庫裏南?!呂……呂先森!我能……能拍照嗎?!這太特麼酷了!黑幫電影照進現實啊!”他激動得語無倫次。
“沈燃少爺,”呂管家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一絲,帶着點長輩看晚輩胡鬧的寬容,“您說笑了。當然可以拍照留念。如果您不介意,也可以上車感受一下,後排的‘星光頂’效果尚可。”他微微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星光頂?!臥槽!霄哥你聽見沒?星!光!頂!”沈燃激動得原地蹦了一下,掏出手機就想沖過去,嘴裏還嚷嚷着,“呂管家您太客氣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哈!體驗一把上流社會……這可能是我此生唯有的機會!!!”
“沈燃!”蘇晚星清冷的聲音像一盆冰水澆下。她一把拉住沈燃的後衣領,力道不大,卻帶着不容抗拒的意味,眼神瞥了一眼那光可鑑人的昂貴車漆,“想想剮蹭的維修費。把你賣了,再搭上未來三年的壓歲錢,估計能買個輪轂。” 蘇晚星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趕緊做出一個“拜托”的手勢,讓她別說了。不用想她也會說:“要是你霄哥和大小姐籤訂賣身契,說不定……”這之類的話。
沈燃瞬間僵住,高昂的熱情被“天價維修費”四個大字砸得稀碎,冷汗“唰”地就下來了。他僵硬地轉頭,對着呂管家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呃……呂……呂管家,讓您見笑了!失禮失禮!那個……咱們還是……按計劃來?公孫大小姐呢?”他趕緊轉移話題。
呂管家依舊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小姐已經在車上等候了。”他話音剛落,後排深色的車窗緩緩降下,露出公孫唯臻笑意盈盈的臉。
“都到齊啦?快上車!呂伯伯開車可穩了!”她招招手,目光掃過衆人,最後精準地落在我身上,嘴角勾起一個狡黠的弧度,“哦對了,沈燃同學,林霄同學,”她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書店旁邊停車棚裏沈燃那輛騷包的熒光綠小電驢,“你那輛‘小綿羊’借林霄騎一下唄?讓他載我回我家!我想體驗一下風馳電掣的感覺!”她眼神亮晶晶的,充滿了期待。
“噗——!”嚴雪鈺沒忍住笑出聲。
蘇晚星嘴角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別開了臉。
沈燃則是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賤笑,二話不說就把鑰匙精準地拋給了我:“霄哥!接住!展現你‘秋名山車神’真正技術的時候到了!‘鬼火’就交給你了!照顧好他,他從小就跟着我有感情了(哭腔),對了!照顧好你的唯臻!公孫同學你放心!我們霄哥那可是拿過‘地下鐵人三項——壓彎組’隱形冠軍的男人!穩得一批!保證把你安全送到!體驗感拉滿!”他一邊說一邊麻利地拉開勞斯萊斯的車門,幾乎是半推半搡地把還有點懵的嚴雪鈺和蘇晚星塞了進去,“星姐、嚴同學,快上車!別耽誤人家二人世界……啊不是,是別耽誤林霄給大小姐展示高端操作!”
“沈燃!”我捏着那串還帶着他體溫的鑰匙,感覺像捏了塊烙鐵,咬牙切齒地低吼。這家夥賣隊友賣得也太絲滑了!
“那個……林霄……他……真的沒問題嗎?”嚴雪鈺坐在勞斯萊斯柔軟的真皮座椅上,看着車窗外石化般的我和一臉興奮的公孫唯臻,有些擔憂地小聲問旁邊的蘇晚星。
蘇晚星靠窗坐着,目光淡淡地掃過我和正興致勃勃走向小電驢的公孫唯臻,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吐出幾個冰冷的字:“他?樂在其中。”說完,她升起了車窗,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我低頭看着手裏那串帶着沈燃體溫(也可能是汗味或者是尿味)的電驢鑰匙,再抬頭看看眼前這位笑靨如花、眼神裏閃爍着“惡作劇成功”光芒的公孫大小姐,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樂在其中?我特麼是有苦說不出,有淚只能往肚子裏流!這算哪門子選擇?這分明是趕鴨子上架!
“走啦走啦!騎士大人,出發咯~!”公孫唯臻完全無視我的僵硬,像只輕盈的蝴蝶,直接側身坐上了小電驢的後座,還很“自然”地伸出手臂,虛虛地環住了我的腰,指尖甚至在我校服外套上輕輕點了點,“要保護好我哦!林、霄、同、學!”她的聲音帶着笑,氣息若有若無地拂過我的後頸。
嗡——!
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沖上了頭頂,臉頰燙得能煎雞蛋。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沈燃那輛熒光綠小電驢的鑰匙在手裏硌得生疼,以及身後那個帶着花果香氣的、燙人的存在。有苦說不出?何止!簡直是有淚往肚子裏流,還得擔心這淚是不是被這大小姐當成感動的淚水!
小電驢的引擎發出略顯單薄的轟鳴。我僵硬地擰動油門,載着這位從天而降、古靈精怪、麻煩指數MAX UP的公孫大小姐,匯入了傍晚的車流。前方,那輛黑色的龐然大物平穩地行駛着,像一座移動的堡壘。而我,感覺自己像個被綁上火箭的炮灰,正駛向一個充滿未知和昂貴賠償風險的戰場。
穿過大半個城市,駛離了喧囂的主幹道,周圍的景色漸漸變得開闊而幽靜。高大的梧桐樹掩映着整潔的道路,最終,車子緩緩停在一扇氣派的雕花鐵藝大門前。門內,是一條蜿蜒的私家車道,通向深處一片燈火通明的……莊園?
呂管家駕駛的勞斯萊斯無聲地滑入大門。
我載着公孫唯臻緊隨其後。
當那座燈火通明、風格現代卻又不失典雅的三層別墅完全映入眼簾時,我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巨大的落地窗映出璀璨的水晶吊燈光芒,門前是精心修剪過的草坪和噴泉。這規模……比我想象中的“富”還要再誇張幾個等級。
公孫唯臻輕盈地跳下車,拍了拍我的肩膀,指着燈火輝煌的別墅大門,笑容燦爛得像個小太陽:“歡迎來到我的‘哥譚瘋人院’!林霄同學,遊戲廳在裏面,保證不會讓你失望哦!”她的眼神裏閃爍着興奮和一種“好戲即將開場”的光芒。
別墅厚重的實木大門緩緩向內打開,溫暖的燈光和隱約傳來的、富有節奏感的電子音樂流淌出來,像是在發出無聲的邀請。沈燃、蘇晚星和嚴雪鈺也下了車,站在我身邊,表情各異地看着這座如同小型宮殿般的建築。
決戰的氣息,仿佛已經彌漫在帶着公孫家薰衣草香的晚風中。
(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