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時光荏苒,冬雪消融,春草萌發,繼而夏木繁蔭,灰岩城的四季在無聲中悄然輪轉。轉眼間,譚灃出任兵房主事已近半載。

這半年,對譚灃而言,是沉澱與積累的半年。白日裏,他坐鎮兵房,憑借着日漸純熟的官場手腕和姬親王、趙郡主隱隱的震懾,逐步清理着錢副主事留下的積弊。他並未急於求成,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獵人,先從小處着手,更換關鍵崗位的吏員,建立嚴格的核查制度,將兵械、糧餉的流轉牢牢抓在手中。遇到頑固阻力,他便搬出郡守府乃至州監主府的大義名分,或借助張賁等正直同僚的力量,軟硬兼施,一點點將兵房這艘偏離航向的大船扳回正軌。

過程不乏波折,暗中的冷箭與陽奉陰違從未斷絕,但譚灃始終保持着冷靜與克制,一切以證據和規矩說話。幾次小範圍的沖突與較量後,兵房上下漸漸看清了這位年輕主事的手段與背景,原本浮動的人心逐漸安定下來,至少表面上,各項事務變得井然有序。

夜幕降臨,吏舍便成了譚灃和石頭專屬的修煉密室。那批埋藏在沼澤邊緣的極品元石,成了他們修爲突飛猛進的最大倚仗。譚灃將元石的使用規劃得極爲精細,確保在最小消耗下達到最大效果。

在精純元氣源源不斷的滋養下,譚灃的修爲可謂一日千裏。吸元境四層、五層、六層……關卡在他堅韌的意志和渾厚的元氣積累面前,如同紙糊的窗戶,被一一捅破。就在夏至前後一個悶熱的夜晚,他丹田氣海再次劇烈鼓蕩,周身元氣奔涌如潮,一舉踏入了吸元境七層!而就在秋意初顯之時,他又勢如破竹地沖開了吸元境八層的壁壘!

短短半年,連破四層!這等速度,若是傳揚出去,足以震驚整個灰岩郡!即便是那些擁有大勢力背景的世家子弟,也未必能有如此恐怖的進境。譚灃能清晰地感受到體內那澎湃的力量,舉手投足間元氣自發流轉,感官敏銳到能聽清百丈外落葉飄旋的細微聲響,目光如電,夜間視物亦如白晝。他深知,這除了極品元石的逆天功效外,與自己穿越後靈魂融合帶來的強大精神力,以及《磐石鍛身術》對經脈的持續開拓密不可分。

石頭亦是受益匪-淺。這小子心性單純,修煉起來心無旁騖,加之譚灃不時指點,竟也後來居上,成功突破到了吸元境三層,正式達到了擔任武吏的最低標準。譚灃順勢將其名字報了上去,經過簡單的考核,石頭便脫去了輔衙雜役的身份,成爲了兵房一名正式的巡防衛士,被譚灃安排在自己直屬的親衛隊中,也算有了正式的官身和穩定的俸祿。小子穿上藏青號衣的那天,激動得一夜未眠,對譚灃的忠誠更是死心塌地。

然而,修爲的快速增長和官位的穩固,並未完全沖淡譚灃心底深處的那份牽掛與焦慮。那個雨夜,高架橋下的冰冷,秦姝婉備注裏的絕望,以及魂穿時感受到的星象異動和靈魂共鳴,始終如同夢魘,縈繞在他心頭。

他嚐試過尋找線索。通過馮三娘那遍布三教九流的關系網,以各種隱晦的方式,打聽半年前是否有身份不明、行爲異常、尤其是與秦姝婉名字相似的年輕女子出現。他甚至動用了兵房的部分權限,悄悄查閱了近半年來灰岩郡乃至周邊幾郡的人口流動記錄、異常事件卷宗。

馮三娘對此事極爲上心,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關系,酒樓也成了信息匯集的中樞。然而,半年過去,所有的努力都石沉大海,沒有哪怕一絲一毫有價值的線索。那個名爲秦姝婉的女子,仿佛從未在這個世界存在過,又或者,被命運的洪流卷到了他無法觸及的遙遠角落。

一次次希望燃起,又一次次熄滅。譚灃站在吏舍的窗前,望着秋夜清冷的星空,心中那份空洞與茫然愈發清晰。這個世界太大,太陌生,個人的力量在其中渺小如塵埃。或許,那冥冥中的感應真的只是錯覺?或許,她並未能如自己一般幸運地重生?

這種不確定感,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內心,讓他即使在修爲提升的喜悅中,也常常感到一絲難以言喻的孤獨與緊迫。

這一日,譚灃正在兵房處理公務,一份由州府下發、加蓋着絡州州主和州監主府雙重大印的告示,被快馬送至郡守府,旋即通傳各衙署。

告示的內容,瞬間在灰岩郡官場引起了軒然大波!

爲激勵後進、選拔幹才,州府決定,於兩月之後,在州城舉辦一場面向全絡州所有五品及以下官員、吏員的“遴考大比武”!

比武分爲文試與武試兩部分。文試考較經史策論、律法政務、軍略輿圖;武試則直接測試個人修爲、實戰能力。最終綜合評定,擇優錄取。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告示中明確列出的獎賞!尤其是第一名,將被破格提拔,授予正四品實職官位!並可獲得進入州府秘庫挑選功法、丹藥或神兵利器的機會!

正四品!那是多少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度!是真正邁入王朝中層官員的門檻!權力、資源、地位,都將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整個郡守府都沸騰了!無數低階官員和吏員摩拳擦掌,眼中燃燒起渴望的火焰。這無疑是鯉魚躍龍門的最佳時機!

譚灃拿着這份告示,心潮劇烈起伏。正四品官位!州府秘庫的資源!這兩樣,對他而言都具有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更高的官位,意味着更大的權力和更廣闊的信息網絡。或許,只有站得足夠高,才能調動更多的資源,去探尋那虛無縹緲的穿越之謎,去尋找可能存在的她。而州府秘庫中的功法、丹藥,更是他快速提升實力、沖擊更高境界所急需的!極品元石雖好,但終有耗盡之日,且對突破大境界的幫助並非萬能。

風險固然存在。全州英才匯聚,競爭必然激烈到殘酷。他雖已是吸元境八層,但在偌大的絡州,未必沒有更年輕、更強大的天才。一旦落敗,不僅一無所獲,還可能暴露自身實力,引來不必要的關注甚至嫉恨。

但譚灃僅僅猶豫了片刻,眼神便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退縮?安穩地在這灰岩郡當個五品主事,慢慢熬資歷?不,這絕非他想要的!穿越重生,獲得這第二次生命,若不能奮力一搏,攀登高峰,探尋真相,與那礦坑中麻木等死的礦奴又有何異?

這遴考大比,就是一條捷徑!一條能讓他更快觸及權力核心、獲取稀缺資源、乃至……或許能借此接觸到更高層面信息(比如州府可能收藏的某些關於星象、異聞的秘錄)的捷徑!

“石頭!”譚灃沉聲喚道。

“譚哥,我在!”石頭應聲而入,臉上也帶着興奮之色,顯然也聽說了大比的消息。

“準備一下,我要報名參加此次州府遴考大比。”譚灃語氣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決心。

石頭眼睛一亮,用力點頭:“是!譚哥你一定能行!”

譚灃站起身,走到窗邊,目光似乎穿透了衙署的圍牆,投向了遙遠的州城方向。秋高氣爽,天穹湛藍,一如他此刻澎湃的心緒。

半年的潛修與積累,已爲他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吸元境八層的修爲,加上遠超同階的戰鬥意識和《磐石鍛身術》錘煉的強韌體魄,他自信有與全州天才一較高下的實力!

官場的磨礪,讓他更懂得審時度勢,策略謀劃。

而對真相與那個身影的執着,將成爲他戰無不勝的動力。

“正四品……”譚灃低聲自語,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窗櫺,留下淺淺的印痕,“無論如何,這個機會,我必須抓住。”

他轉身,走向書案,開始仔細研讀告示上關於文試的考核範圍,同時心中已開始規劃接下來兩個月的強化修煉計劃。

平靜了半年的灰岩城兵房主事值房內,一股銳利的鋒芒,再次悄然凝聚。譚灃的征程,即將邁向一個更廣闊的舞台。而命運的齒輪,也仿佛隨着他這一決定,開始了新的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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