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星淵是洪荒有名的絕地。這裏曾是一顆星辰隕落之地,巨大的沖擊力在地面砸出深不見底的溝壑,終年被灰色的塵埃籠罩,連光線都無法穿透。淵底翻滾着紊亂的空間氣流,誤入者往往會被撕成碎片。
林琅站在淵邊,灰色塵埃落在他的獸皮甲上,仿佛給周身鍍了一層寒霜。胸口的混沌之氣還在隱隱作痛,但他臉上卻異常平靜,手背上的時序輪已恢復了三成光澤,足以支撐一次短暫的回溯。
“比我預想的早到一刻鍾。”玄淵的聲音從淵底傳來,帶着回音,顯得格外詭異。
林琅低頭望去,只見淵底的塵埃中,緩緩升起一道黑影。玄淵依舊披着黑袍,青銅面具在昏暗的光線下泛着冷光,他身邊站着一個被黑氣纏繞的少年,正是十太子。
“十太子呢?”林琅沒有靠近,只是冷聲問道。
玄淵輕笑一聲,揮手解開了纏繞在十太子身上的黑氣。少年臉色蒼白,眼神驚恐,顯然受了不少驚嚇。“你看,他好得很。”
“放他過來。”
玄淵卻搖了搖頭:“不急。我們得先確認一下,你身上的時序輪是否還能用。”他抬手一指,一道混沌之影從淵底竄出,直撲林琅面門。
林琅早有準備,側身避開的同時,時序輪驟然亮起!
“回溯!”
時間在混沌之影身前凝滯了刹那。就是這一瞬的延遲,讓林琅看清了它的軌跡,輕易地躲了過去。混沌之影撞在身後的岩石上,發出一聲悶響。
“很好。”玄淵的聲音裏帶着滿意,“看來它沒讓我失望。”他抓住十太子的衣領,將他推向林琅,“現在,輪到你了。”
十太子踉蹌着跑到林琅身邊,驚魂未定地抓住他的衣袖:“先生,快走!他是個瘋子!”
林琅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離開。“沿着東邊的碎石路走,會有人接應你。”
十太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咬着牙,頭也不回地跑了。
林琅目送他消失在塵埃中,才轉過身,看向淵底的玄淵:“人已經放了,你可以解除對常羲娘娘的控制了。”
“別急。”玄淵緩緩升空,與林琅平視,“我還沒驗明‘貨物’呢。”他伸出手,黑袍下的指尖泛着黑色的光芒,“把時序輪交出來。”
林琅眉頭微皺:“你想要的是能壓制混沌之氣的我,不是時序輪。”
“兩者本就是一體。”玄淵的聲音變得陰冷,“沒有時序輪,你不過是個普通的巫族血脈覺醒者。只有掌控了它,我才能真正掌控時間法則,讓混沌魔神重臨洪荒!”
林琅心中一動。原來玄淵的目標不僅是混沌魔神,還有時序輪的時間法則。這家夥的野心,比他想象的還要大。
“想要時序輪,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林琅體內的巫族血脈驟然爆發,胸口的沙漏圖騰亮起,與手背上的時序輪遙相呼應。他這段時間沒白練,結合骨文與血脈之力,速度和力量都已不輸普通巫族戰士。
“冥頑不靈。”玄淵冷哼一聲,周身黑氣暴漲,無數混沌之影從淵底涌出,將林琅團團圍住,“既然你不肯交,那我就只好自己來取了!”
林琅沒有戀戰,他知道自己不是玄淵的對手。腳下一點,借着塵埃的掩護,朝着淵底的另一側沖去——那裏的空間氣流最紊亂,或許能找到機會脫身。
“想跑?”玄淵看穿了他的意圖,身影如鬼魅般追了上來,手中凝聚出一柄黑色的骨矛,直刺林琅後心,“隕星淵的空間亂流,只會撕碎你的肉身,幫不了你!”
骨矛帶着破風的呼嘯襲來,林琅甚至能感覺到背後的皮膚被氣勁刺痛。他猛地轉身,時序輪再次逆轉!
時間回溯的瞬間,他看清了骨矛的軌跡,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折,險之又險地避開。骨矛擦着他的肋骨飛過,刺入旁邊的岩石,激起一片塵埃。
但這一次,玄淵早有準備。他仿佛預判到了林琅的閃避軌跡,另一只手已經按向林琅的胸口,掌心的黑氣如同活蛇般竄出,纏向時序輪!
“就是現在!”林琅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他沒有再躲,反而主動迎了上去,同時將早已繪制在掌心的“空間錨點”骨文狠狠按向玄淵的黑袍!
這骨文是他從刻文洞的“空間裂隙”骨文中衍化而來,能短暫固定紊亂的空間氣流。玄淵身處隕星淵的空間亂流中,一旦被空間錨點鎖定,必然會被亂流反噬!
“什麼?!”玄淵顯然沒料到林琅會有這一手,臉色驟變,想抽手已經來不及。
空間錨點骨文與玄淵的黑袍接觸的瞬間,爆發出刺眼的白光。淵底的空間氣流驟然變得狂暴,灰色的塵埃如同沸騰的開水般翻滾起來。玄淵的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固定在原地,黑袍被亂流撕扯得獵獵作響,露出下面蒼白的皮膚。
“你找死!”玄淵怒吼,周身黑氣瘋狂暴漲,試圖掙脫空間錨點的束縛。
林琅趁機後退,拉開距離。他知道這骨文困不了玄淵太久,必須盡快脫身。
然而,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胸口的混沌之氣猛地爆發!之前被後土氣息壓制的那縷黑氣,竟與玄淵的混沌之力產生了共鳴,順着血液直沖腦海!
“噗——”林琅噴出一口黑血,眼前陣陣發黑,身體也失去了平衡,朝着下方更深的淵底墜去。
“哈哈哈!天助我也!”玄淵掙脫了空間錨點,看着墜落的林琅,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你的身體,終究還是被混沌之氣侵蝕了!”
下墜的失重感傳來,林琅的意識開始模糊。他看到玄淵的身影越來越近,看到對方伸出的手抓向自己的手背,看到時序輪的光芒在混沌之氣的幹擾下忽明忽暗。
“不能……被他抓住……”
林琅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時序輪的力量全部引爆!
不是回溯,而是將時間法則與隕星淵的空間亂流強行融合——他要制造一個短暫的時空陷阱!
沙漏裏的光點瞬間炸開,化作無數道銀色的光線,與周圍的空間氣流交織在一起。玄淵的手穿過光線的刹那,動作突然變得遲緩,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漿。
“這是……時空凝滯?”玄淵大驚失色。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時間流速被強行放慢了百倍!
這正是林琅從刻文洞學到的禁忌之術——以時序輪爲代價,短暫扭曲局部時空。雖然只能維持三息,卻足夠了。
林琅借着這三息的時間,調整下墜的方向,朝着淵底一處翻滾着紫色氣流的裂縫墜去。他不知道那裂縫通向哪裏,但他知道,那是唯一能擺脫玄淵的機會。
“不——!”玄淵眼睜睜看着林琅墜入裂縫,卻因爲時空凝滯無法阻止,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
裂縫閉合的最後一刻,林琅看到玄淵眼中的怨毒,也感覺到時序輪因過度透支而徹底黯淡下去。胸口的混沌之氣失去了壓制,瘋狂地侵蝕着他的神魂。
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林琅仿佛聽到了刻文洞裏的古咒,看到了十二祖巫的模糊身影,還有刑天和阿蠻的笑臉。
“我……還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