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裏。
聽到一個耳熟的名字,林知月穿行的腳步停下來。
“宋遇,怎麼沒看到你那個病秧子哥哥宋墨?”
“聽說那個病癆鬼昨天又吐血了?”
“他是不是快死了啊?嘖嘖嘖,可惜了。”
“……”
幾個公子哥圍着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惡意調侃。
話語裏幸災樂禍的意味太過明顯,像是巴不得這個名叫宋墨的人趕緊死一死。
林知月混沌的腦子,終於在旮沓裏找到關於宋墨的記憶。
——被原主退婚的前未婚夫。
一個沒幾集戲份就下線的病癆鬼。
呃,這……
面對幾人惡劣的言語攻擊,那小孩不緊不慢掏出一張嶄新的手帕,擦拭被剛才那人碰過的肩膀,淡聲說:
“我哥好着呢,你們死了他都不會死。”
言語裏的蔑視和清高,令幾個公子哥臉色瞬間陰沉。
這小孩不該知說他好氣質還是該說他初生牛犢不怕虎。
林知月來了興趣,在不遠處停住。
能來吳家這種場合的哪個不是被捧着長大的少爺,何時受過這種屈辱。
果不然。
其中一個長得凶神惡煞、虎背熊腰的青年,猛地攥住宋遇的衣領,厲聲道:“你再說一遍?”
動作粗魯,表情凶狠。
不像儒雅的公子哥,倒像是一個殺豬匠的兒子。
頭油抹的有點多,鋥亮亮的,灰色的中山裝剛好包裹住他太過壯實的身子,混在了一群油頭粉面的公子哥裏,顯得不倫不類。
林知月心頭一沉,快步朝這邊走來。
宋遇眼睛睜大,定定看着他帶着惡意的眉眼,心底泛起一絲驚懼。
談國峰拎着眼前小鬼的衣領猛地向上提了提,強壓下怒火,上下打量了宋遇一番。
嗤笑道:“你一個不倫不類的鄉巴佬,就算穿得再時髦,也是個鄉下來的土包子。”
宋遇咬了咬牙,沒吭氣。
心底反駁,‘頭大脖子粗,你才是土包子。’
但這人的惡劣程度不止於此,只聽他接着用一種刺耳沙啞聲音道:
“宋墨一個將死的病癆鬼,小弟弟,你沒聽過他天煞孤星的稱號嗎?”
談國峰還看似好心的提醒了句,“你一個才到宋家沒兩年的鄉巴佬,沒見識,不認識我們,我不和你計較。
但我勸你離你那所謂的哥哥遠一點,免得什麼時候被他克死了都不知道。”
宋遇被他左一個‘土包子’,右一個‘鄉巴佬’,再一個‘天煞孤星’的叫惱了,脫口而出:
“我不是土包子,我哥也不是病癆鬼,你不許再說我和我哥。”
宋遇邊說邊掙,奈何這人抓得緊,始終掙脫不開,急得滿頭大汗。
他想高聲呼喊,被眼前的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切,想不到鄉巴佬也是個有脾氣的。”
談國峰一手攥着宋遇衣領,一手捂住他嘴,對着幾人使了個眼色。
——去廁所。
這幾個公子哥平時都是吃喝玩樂在一起的紈絝,見談國峰使眼色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是準備教訓教訓這個小家夥了。
幾人不太願意,哥幾個都是愛面的人,不至於爲了幾句口舌之爭爲難一個小孩。
談國峰的家世在幾人中也算不得太好,但仗勢欺人的架勢比幾人都凶。
其中,有兩人看不過,勸道:“今天是吳家老爺子大壽,你就收收那脾氣,放過這小孩吧。”
嘲笑歸嘲笑,在人家大壽宴上鬧事,愚蠢至極。
就算這小子不受寵那也是宋家的人,何況聽他言語,似乎與宋墨關系不錯,要不然也不會這麼維護宋墨。
宋墨是病癆鬼,但架不住他瘋啊。
去年,薛家有個遠房親戚不知怎麼惹着宋墨了,薛家遠房親戚當天就被弄走了,還苦了薛家。
宋墨說自己受到了精神傷害,必須在薛家調養,隨後不顧薛家反對,硬是在薛家住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薛尋一見着幾人談話裏全都是對宋墨的控訴。
自從宋墨一來,薛家那是雞飛狗跳,家無寧日。
偏偏薛家還不能罵,不能說,要不然他就吐血三升給你瞧。
誰敢讓宋家大公子死在自家屋裏頭啊。
說多了都是淚。
他們這些人看不慣他,也只能在背地裏嚼嚼舌根,在宋墨本人面前,誰不是裝得跟個孫子一樣。
要讓宋墨知道,這小家夥被欺負了,那還得了?
不得賴在自家一年半載啊。
就宋墨那吃喝用度,家業再大也受不起。
談國峰揪着宋遇的手勁依舊不減,“怕什麼,我又不會拿他怎麼樣?你們慫什麼?”
嘴裏噴|出的酒氣沖天,熏得宋遇一張小臉皺巴巴的。
宋遇被提溜得難受得緊,見他始終不鬆手,使了全身力氣往下墜,然後猛踩他腳。
談國峰腳面一疼,本能鬆開手,宋遇趁機溜走。
跑了十來步,又被緊追其後的談國峰抓住胳膊給拽了回來。
剛剛勸說的那兩人見談國峰依舊我行我素,搖搖頭走開了。
想到被宋墨一直打壓的這些年,談國峰將宋遇的衣領攥得越來越緊,語氣也越來越惡劣:
“就宋墨那個病癆鬼有什麼好值得你維護的。”
“你只要按我說的做,我就不爲難你怎麼樣?”
客人都在大廳恭祝吳老爺子,這處挺偏。
是以,談國峰肆無忌憚,也不怕被人瞧了去。
宋遇毫不示弱,緊緊瞪着談國峰,個子沒對方高,氣勢卻牢牢壓制在對方頭上。
“還敢瞪我?”談國峰心中漸生戾氣,之前宋墨給自己的難堪也交織在一起,讓他的面色越來越黑沉。
宋遇看着他像要吃人的眼神,心裏開始害怕,但還是堅持說道:
“你說哥哥壞話,我才不聽。”
平時被宋墨壓制就算了,現在還要被一個乳臭未幹的鄉巴佬幾次三番的挑釁,談國峰喝了幾口小酒的腦袋瞬間炸了。
他罵了一句髒話後,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屈指成拳朝宋遇眼睛砸過來。
一點不被旁人察覺的閃光在他兩指間閃現。
宋遇驚恐地睜大了眼。
林知月有些發蒙的腦袋,瞬間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