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見倆人進來,蔡婆子實在坐不住,摸索着就找了出來。
惠娘將院子收拾幹淨,桌椅板凳全抬回堂屋。
看到老太太起身走動,她連忙走過來攙扶她出來尋人。
“姥姥,我們已經好了,這就進去。”
宋刀刀伸手接過她老人家的手,引着她又轉身往院子走回去。
外面人多眼雜,還是進自己家門比較好。
不想剛抬腳跨過門檻,就發現老太太的鞋面顏色不太對。
“姥姥,您鞋子和裙擺怎麼溼了?”
蔡婆子握緊她的手,與她笑道:
“沒事,剛才不小心打翻廊下的水桶了。”
“快進屋,我幫您換一下。”
“不礙事的,不用換。”
“那怎麼行,穿着溼衣溼鞋不好,我帶您進屋去換。”
“真沒事,沒溼到裏面,不換也不打緊。”
“方才的事情你還沒跟老姥姥說呢,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宋刀刀暗嘆一聲,心道果然還是瞞不住。
她柔聲寬撫道:
“您跟我進屋,進去我與您慢慢解釋,可好?”
蔡婆子被她哄着朝房間走去。
既然惠娘也走出來了,沈大川便招呼她幫忙一起將案板上的肉全收進去。
沈大川來回抬了兩次,瞥見院子裏癱坐着的人。
一拍大腿,驚呼:“怎麼把他給忘了。”
“惠娘,這個重,你放着我來。”
“勞你進屋問我娘要半吊錢給我。”
“等我搬完,我這就去把劉大夫請過來給姑爺看一看。”
“一身的舊傷還沒治,那幫人剛才一折騰,他腿都磨出血來了。”
“也是可憐見的。”
惠娘看一眼磨破的褲腿,點頭應道:
“哎,知道了東家,這就去。”
沈大川被他喚了一聲東家,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呵呵笑道:
“不用叫我東家,你叫我一聲大川哥就行。”
“我家不是富戶,不興這些。”
“這......”
惠娘有些爲難,她這樣的身份,豈能隨意稱呼主家。
“沒事的,你不用太拘謹,我們就普通人家,沒那麼多講究。”
“我今年三十有五,看着肯定比你年歲要大。”
“我就托個年長,你叫我一聲兄長就行。”
“要是叫不慣,那就直接叫我沈大川。”
惠娘看他憨厚地直撓頭,顯然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微微一笑,溫和地朝他福一禮,回道:
“奴婢知道了,多謝沈大哥,我今年二十有五。”
“啊?哦,二十五啊,還小,只是個大姑娘。”
還小?惠娘怔了一下,第一次露出輕快的笑意。
“那您稍等,我進去找老夫人。”
惠娘將手裏的簸箕擱到石磨上,拉起腰間的圍布擦了擦手上的油。
又瞥一眼竹椅上的人,轉身朝蔡婆子的房間走去。
宋刀刀將老太太帶進房中。
一邊幫她換掉溼掉的衣裙和鞋襪。
一邊絮絮叨叨與她簡單解釋買下惠娘和江寒釗的緣由。
蔡婆子一聽,頓時痛心疾首:
“我的傻孩子喲,你怎地這般糊塗。”
“你就算找不到贅婿,也不能隨便買個人回來入贅吧?”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呀。”
“這人是能隨便買的嗎?買之前得托人打聽清楚才能入手。”
“你倒好,瞞着我和你舅舅........”
“就算是要入贅,也該行三書六禮,下聘迎親。”
“熱熱鬧鬧辦一場酒席才對。”
“現在可好,就這麼莫名其妙拜了堂。”
“這可是你一生的大事呀,豈可草草了事。”
關鍵那江公子也不知道是啞巴還是怎地?
不吭一聲也不說話,聽着好像手腳還不行?
那豈不是廢人一個?
關鍵家世底細不清,人品不知,手腳還不便,這能行的?
一想到這,蔡婆子憂心得直捶胸口,痛心疾首。
惠娘進來,連忙柔聲相勸:
“老夫人,娘子年歲還小些,做事難免考慮不周。”
“如今這樁婚事已成,還是縣令大人親自主持,說出去也是不差了的。”
“主要是,木已成舟,想改也改不了了。”
“遺憾是遺憾了些,但也不算遲。”
“不如這樣,一會兒我去張羅幾道菜,請鄰裏要好的人家過來。”
“大家一起熱熱鬧鬧喝一杯,也算是彌補遺憾,您看如何?”
“剛才那麼大陣仗,周圍鄰裏估計都在好奇。”
“不如趁吃酒席的時候,讓東家與大家簡單說明一下情況。”
“如此既全了娘子的臉面,也打消了他們在私底下的非議。”
“也省得東家日後在攤子上做生意,老被問起今日之事,您覺得呢?”
“行啊,還是惠娘腦子靈活,想得周到,是得這麼辦才對。”
“不然日後指不定會被傳成什麼樣子呢。”
“但是現做肯定是來不及了。”
“大川啊,大川,你進來一下,娘有事找你。”
既然決定要辦酒席,老太太立刻張羅起來,扯着嗓子就朝院子嚷。
剛規整完肉攤上的東西,正等着惠娘拿錢出來的沈大川一聽自己老娘叫他。
解了圍布來到房門應道:
“娘,您叫我啥事?”
“我讓惠娘進來向您要半吊錢,我去請劉大夫過來給姑爺看一看,您給了沒?”
惠娘立刻與他解釋:“我還沒來得及跟老夫人說這事。”
蔡婆子招招手,示意他進來:
“娘給你拿三貫錢,你去買點菜回來,張羅幾桌酒席。”
“刀刀這親事來的倉促又突然,她是小輩不懂,咱們長輩可不能糊塗。”
說着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小木盒,從裏面取出三吊錢遞給他。
沈大川接過,皺眉回道:
“集市早散了,買幾顆青菜番薯興許還能買得到,其他就別想了。”
“要是咱家自己吃,我還能去隔壁借點。”
“辦酒席的話,肯定是行不通的,這太突然了。”
“且天色都暗下來了,等東西置辦好再做席面,根本來不及。”
“那可如何是好?”蔡婆子臉上立刻浮起憂色。
沈大川略一斟酌,有了主意:
“只能這樣,費點銀子,去西街張家小食肆定三桌席面,讓他們送到咱家來。”
“隔壁陳伯和林嬸一家平日對咱們家多有關照。”
“我去將他們兩家請來,加上咱們家自己人,剛好三桌。”
“既然吃酒席,總要人多,熱鬧點。”
“行,這種大日子是不能省,就這麼辦,你快去。”
“哎,那我馬上去辦。”
母子二人定了主意,沈大川轉頭與一旁的惠娘吩咐道:
“惠娘,勞你受累,將木桶裏的那一腿肉給煮一下。”
“既然是酒席,那就添兩盆大肉,讓大夥吃個飽。”
“哦對了,我出門去請林嬸和陶娘子過來幫忙。”
“等肉下鍋,還要麻煩你幫着一起把西屋那間空着的房間簡單布置一下。”
“這拜了堂,總不能連個像樣的新房都沒有。”
“需要的新被你問我娘,紅綢和燈籠林嬸她們會幫着張羅。”
惠娘點頭,“是,奴婢知道了。”
交代完要事,沈大川又轉頭對宋刀刀囑咐道:
“你夫婿一個人在院子裏坐着呢,別的不用你管,你照顧好自己和他就行。”
說完,揣着錢就走了。
蔡婆子換好鞋襪,讓惠娘扶着她去廚房。
她去幫她燒火,順便給她開櫃取米面。
宋刀刀跟在她們身後,略有些尷尬。
舅舅他們坦然接受江寒釗的程度快得她有點詫異。
瞄一眼院子裏衣裳凌亂,頭發披散的男人。
吸吸鼻子,她朝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