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積功晉升,暗香浮動
黑風坳一戰,雖規模不大,卻因其幹淨利落、以極小代價取得完勝,加之賈琰在此戰中表現出的悍勇、機變與臨陣決斷之能,迅速在剿匪偏師中傳揚開來。
領軍參將得知詳情,尤其是聽聞賈琰乃馮唐親自點派而來,更是對其刮目相看,在呈報給兵部及馮唐的軍功文書上,毫不吝嗇地大書特書,將賈琰列爲首功。
捷報傳回神京,馮唐覽畢,撫須微笑,對左右道:“吾未嚐看錯人。此子果是可造之材,非止匹夫之勇。”心中對賈琰的評價更上一層樓。
有了黑風坳的功績打底,賈琰在軍中的地位悄然發生變化。不再是單純憑借馮唐賞識的“關系戶”,而是真正憑軍功贏得了上下一致的認可。張奎對其更加倚重,常將一些重要的偵緝、突擊任務交予他這一哨。
接下來的數月,剿匪戰事時有發生。賈琰率領麾下二十銳卒,時而如尖刀般突襲匪巢,時而如獵犬般追蹤流寇,屢立戰功。他不僅自身勇不可擋,更在實戰中飛速成長,逐漸摸索出帶兵之道,懂得如何發揮手下每個人的長處,如何利用地形,如何激勵士氣。他賞罰分明,愛惜士卒,卻又要求極其嚴苛,麾下軍士對其既敬且畏,凝聚力極強。
期間,並非一帆風順。也曾遭遇險情,被大股流寇圍困於一處荒村,血戰半日,方等到援軍;也曾因情報失誤,誤入陷阱,傷亡數名弟兄。每一次挫折,都讓賈琰更加沉穩,反思總結,汲取教訓。
血與火的淬煉,使得賈琰迅速褪去最後一絲稚嫩,成長爲一名真正合格的基層軍官。他的名聲,也隨着一次次勝利,在陝北剿匪軍中傳開,“賈隊正”之名,漸顯分量。
冬去春來,陝北大局漸定。剿匪偏師凱旋回京。
兵部敘功,賈琰因功擢升,授從七品翊麾校尉,實授把總,可獨領一隊百人兵馬。雖官階依舊不高,但已是從普通軍士邁入了軍官行列,意義非凡。馮唐將其正式調入京營精銳“虎賁營”中任職。
消息傳回榮國府,再次引起波瀾。
賈母聽聞孫兒立功升官,雖仍是武職,但畢竟是朝廷正經的軍官,臉上終於有了些真切的笑容,吩咐下去:“琰哥兒在外辛苦,如今又升了官,他院裏一應用度,再添三成。等他回府,擺一桌家宴,替他賀一賀。”態度已是大爲緩和。
王夫人心中堵得如同塞了一團棉花,卻再也無法明面打壓,只能在暗中氣得肝疼,對周瑞家的抱怨:“不過是剿了幾個毛賊,僥幸得了些功勞,尾巴便翹到天上去了!武夫粗鄙,能有什麼大出息!”然而,這話她自己說着都覺底氣不足。
賈政心情更是復雜難言。兒子憑軍功升官,他這做父親的,於公於私,似乎都該高興。但一想到兒子走的終究是“歧路”,那份別扭便揮之不去。最終,他只是淡淡對王夫人說了句“知道了”,並未有其他表示。
最興奮的莫過於趙姨娘和賈環。趙姨娘恨不得拿個大喇叭在府裏宣揚,走路都帶風,對着賈環更是恨鐵不成鋼:“我的兒!你看看!你看看你三哥!同樣是爺們的種子,你怎麼就……你但凡有他一星半點,我也不用受這窩囊氣了!”賈環又是嫉妒又是鬱悶,卻也無話可說。
賈琰並未立刻回府享受這份“榮耀”。他先是前往神武將軍府拜謝馮唐。
馮唐在書房接見了他。看着眼前膚色黝黑、目光沉靜銳利、周身帶着一股洗練煞氣的年輕將領,馮唐眼中滿是欣慰。
“不錯。陝北數月,未負老夫所望。”馮唐語氣平和,“軍中升遷,首重軍功。你此番積功升至把總,乃實至名歸。然切記,位愈高,責愈重。虎賁營乃京營精銳,非剿匪可比,其中關系錯綜復雜,更需謹言慎行,用心帶兵,莫要墜了老夫的名頭。”
“末將謹遵大將軍教誨!必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賈琰恭敬應道。他知道,馮唐的提攜之恩,重於山嶽。
“嗯。”馮唐點點頭,似不經意間問道,“你如今已升任把總,也算立業。可有考慮成家之事?軍中將領,家室安定,方能心無旁騖。”
賈琰微微一怔,未料到馮唐會問及此事,略一沉吟,坦然道:“回大將軍,末將志在軍旅,欲先立穩腳跟,再圖其他。且婚姻之事,需父母之命,末將……暫無暇顧及。”他心中莫名閃過巷中那驚鴻一面的絕美身影,隨即又被壓下。眼下,絕非考慮兒女私情之時。
馮唐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勉勵幾句後,便讓他退下。
賈琰回到京營爲他安排的單獨營房,雖依舊簡陋,卻比之前與士卒同住時好了許多。他並未沉迷於升官的喜悅,而是立刻開始熟悉虎賁營的軍務、人員以及京營的運作規則。他知道,新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就在賈琰於軍中穩步扎根之際,神京城內,工部營繕郎秦業府上。
秦可卿正於閨房中刺繡,窗外春光正好,幾只雀兒在枝頭嬉鬧。
丫鬟瑞珠腳步輕快地進來,臉上帶着抑制不住的興奮,低聲道:“小姐,小姐!聽說……聽說那位賈公子,從陝北立了大功回來了!還升了官呢!如今是京營虎賁營的把總老爺了!”
秦可卿捻着繡花針的手微微一頓,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卻沒有抬頭,只輕輕“嗯”了一聲,仿佛並不在意。
瑞珠卻兀自說道:“外面都傳遍了!說賈公子在陝北如何神勇,帶着幾十人就端了上百人的匪寨,殺得流寇望風而逃……都說他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呢!”她語氣中充滿了與有榮焉的興奮,畢竟,那位“武曲星”可是受過她家小姐恩惠(雖然是以老爺的名義),且與小姐有過一面之緣的。
秦可卿依舊低着頭,專注地看着手中的繡繃,只是那白皙如玉的耳垂,卻悄然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她腦海中,不由再次浮現出那個雨巷中沉穩如山、徒手擎住巨箱、於萬軍矚目下昂然而立的青衫少年身影。
原來……他叫賈琰。
原來……他竟這般厲害。
她心中微微泛起一絲漣漪,有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有對他建功立業的隱隱欣喜,有對他那般人物的好奇,也有一絲莫名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悵惘。那樣的人物,如同翱翔九天的鷹,與她們這些困於深閨的女子,似乎是兩個世界的人。
“瑞珠,”她終於抬起頭,容顏依舊傾國傾城,神色卻已恢復平靜,“休要胡言亂語。賈公子立功升遷,是他的本事。與我們……並無幹系。日後莫要再打聽這些外間的事了。”
瑞珠見小姐似乎不喜,連忙噤聲,吐了吐舌頭:“是,小姐。”
秦可卿重新低下頭,看着繡繃上那對即將完成的交頸鴛鴦,卻久久未能落針。
春光悄無聲息地流入窗櫺,溫暖而靜謐。深宅內外,各自波瀾。賈琰於軍中嶄露頭角,步步爲營;而那份始於巷中的微妙緣分,似乎也在這春光裏,悄然滋生,等待着未知的將來。
賈琰的崛起,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漣漪正一圈圈擴散,悄然改變着許多人的命運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