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在哪。”
林清菡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激起了千層漣漪。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陳淵那雙冰冷徹骨的眼眸,都齊刷刷地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林老太太和一衆林家人,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爆發出希冀的光芒。
“清菡!你快說!快告訴淵主!”
“是啊清菡,這可是我們林家將功贖罪的唯一機會了!”
面對族人的催促,林清菡卻置若罔聞。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陳淵。那張絕美的臉上,血色盡褪,卻帶着一種前所未有的決然。
陳淵看着她,緩緩開口:“你怎麼會知道?”
他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審視。他不相信,一個養在深閨的豪門千金,能有什麼手段,追蹤到一個頂尖特工的行蹤。
林清菡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有些難以啓齒,但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因爲我……不相信我的家人。”她的聲音裏,帶着一絲自嘲與悲哀,“從半個月前,奶奶突然拿到一筆巨額投資,堂弟林楓也開始變得神秘兮兮的,我就覺得不對勁。我……我偷偷在他的車上,裝了一個定位器。”
此言一出,林楓和林老太太的臉色,瞬間變得比死人還要難看。
“你……你這個不孝女!”林老太太氣得渾身發抖。
林清菡卻沒有理會她,只是繼續對陳淵說道:“三天前,也就是福利院出事的那天晚上,我看到林楓鬼鬼祟祟地開車出去。定位顯示,他去了城郊的一處廢棄礦區,待了半個多小時才回來。我猜,他去見的,應該就是那個‘夜鶯’。”
廢棄礦區。
這個地點,與玄武之前提供的情報,完美地吻合了。
陳淵深深地看了林清菡一眼。
這個女人,比他想象中,要聰明得多,也更有風骨。
在整個林家都沉浸在貪婪與狂喜中時,只有她,保持着清醒與警惕。
“地址。”陳淵言簡意賅。
林清菡立刻報出了一個精確的坐標。
陳淵點了點頭,轉身便向外走去。
“淵主!”林老太太見狀,連忙撲了上來,“我們……我們已經將功贖罪了,您看……”
陳淵的腳步,頓了一下。
他沒有回頭,只是留下了一句冰冷的話語。
“死罪可免。”
林家衆人聞言,臉上頓時露出狂喜之色。
但陳淵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們瞬間如墜冰窟。
“活罪難逃。”
“從今天起,你們所有人,都將被送往我名下位於非洲的礦場。在那裏,你們將用餘生,去體會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勞作與懺悔。”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廠房門口。
只留下林家衆人,面如死灰,癱倒在地,發出絕望的哀嚎。他們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是比死亡更加痛苦的無盡深淵。
林清菡站在原地,看着陳淵離去的背影,眼神復雜。她沒有爲自己求情,也沒有爲家人求情。她知道,這是他們應得的下場。
只是不知爲何,她的心中,竟隱隱生出了一絲……不舍。
……
夜色再次籠罩了江城。
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如同暗夜中的幽靈,悄無聲息地駛向了城郊。
開車的,是馬坤。
陳淵坐在後座,閉目養神。他的氣息,已經完全收斂,整個人就像一塊融入了黑暗的頑石。
“淵主,我們的人已經將礦區方圓五公裏全部封鎖,保證連一只老鼠都跑不出去。”馬坤一邊開車,一邊匯報道,“需要我們的人先進去清場嗎?”
“不必。”陳淵睜開眼,眼中閃過一道駭人的精光,“他既然想玩遊戲,我就親自陪他玩。”
“你們守在外面,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進來。”
“是!”馬坤不敢有絲毫違逆。
很快,車輛便停在了廢棄礦區的入口處。
陳淵推門下車,獨自一人,走進了那片被黑暗籠罩的死寂之地。
這裏曾經是一個大型的鐵礦,廢棄多年後,早已是雜草叢生,一片荒蕪。巨大的礦坑,如同大地張開的巨口,深不見底,散發着陰冷的氣息。
陳淵的腳步很輕,卻每一步都堅定有力。他的感官,在黑暗中被放大到了極致。空氣中塵土的味道,遠處夜梟的啼鳴,甚至連風吹過廢棄鐵軌的嗚咽聲,都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他很快便鎖定了目標的位置。
在礦區最深處,一棟還算完好的二層小樓裏,有一點微弱的燈光,和一道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陳淵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靠近了那棟小樓。他沒有走門,而是身體微微一弓,整個人如同壁虎般,悄無聲息地攀上了二樓的外牆,從一扇破損的窗戶,閃身而入。
房間裏,一個身材精悍的男人,正背對着窗戶,坐在桌前,仔細地擦拭着手中的一把軍用匕首。
他就是“夜鶯”。
他似乎對陳淵的潛入,毫無察覺。
陳淵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這種級別的警惕性,也配稱之爲頂尖特工?
他不再隱藏,腳步聲清晰地響起。
“唰!”
夜鶯的反應極快,幾乎在聽到聲音的瞬間,他整個人便如同獵豹般彈起,手中的匕首劃出一道致命的寒光,反手刺向身後!
這一刺,快、準、狠,角度刁鑽,直取陳淵的心髒。
然而,他這勢在必得的一擊,卻落空了。
一只手,如同鐵鉗般,後發先至,輕而易舉地捏住了他持刀的手腕。
夜鶯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感覺自己的手腕,仿佛被萬噸水壓機夾住,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傳來,讓他連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咔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
夜鶯的手腕,被陳淵硬生生地捏碎了!
“啊!”
劇痛讓他發出了一聲短促的慘叫,手中的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不等他有任何反應,陳淵的另一只手,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整個人,像小雞一樣,單手提了起來。
“太弱了。”陳淵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的魔音,在夜鶯的耳邊響起,“‘鳳凰殘羽’,就派了你這種廢物來送死嗎?”
夜鶯的臉上,漲成了豬肝色,雙腳在空中無力地蹬踹着。他的眼中,充滿了驚駭與不可置信。他無法想象,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他引以爲傲的格鬥技巧,在對方面前,簡直就像是嬰兒的把戲!
“說。”陳淵的五指,緩緩收緊,“你們來江城,到底要找什麼?”
窒息的痛苦,讓夜鶯的意識開始模糊。在死亡的恐懼面前,他所有的驕傲與堅持,都土崩瓦解。
他艱難地拍打着陳淵的手臂,示意自己願意開口。
陳淵隨手將他扔在地上,像是在扔一袋垃圾。
夜鶯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看向陳淵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我……我說……”他驚恐地說道,“我們……我們在找……‘鳳血石’!”
“鳳血石?”
“是……是前朝皇族的聖物!傳說……傳說裏面,隱藏着皇族復興的……秘密……”
陳淵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
然而,就在這時,夜鶯那張充滿恐懼的臉上,卻突然露出了一絲詭異而瘋狂的笑容。
“可惜……你現在知道,已經太晚了。”
“你以爲,我們真正的目標,是這個破礦?”他狂笑着,口中涌出黑色的血液,“你以爲,燒傷你妹妹,只是爲了引你回來?”
“錯了!大錯特錯!”
“這一切,都只是爲了……把你從醫院,調開而已!”
陳淵的心,猛地一沉!
一股前所未有的不祥預感,瞬間籠罩了他的全身。
夜鶯看着他驟變的臉色,笑得更加癲狂:“你在這裏,就意味着,‘他’……已經在那裏了!”
“淵主,歡迎來到……遊戲的第二階段!”
話音落下的瞬間,夜鶯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即七竅流血,氣絕身亡。
他咬碎了藏在牙齒裏的毒囊。
幾乎在同一時刻,陳淵口袋裏那部通體漆黑的衛星電話,毫無征兆地,瘋狂震動了起來!
是一個未知號碼的加密來電!
陳淵的瞳孔,縮成了最危險的針尖。他顫抖着手,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沒有立刻傳來聲音,只有一陣電流的雜音。
數秒後,一個他以爲自己一生都不會再聽到的,一個他刻在骨子裏,恨入靈魂深處的,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帶着一絲輕佻的笑意,緩緩響起。
“哥,五年不見,別來無恙啊。”
“我剛到江城,聽說小雪病了,特地來醫院……看看她。”
轟!
陳淵的腦海,仿佛有億萬顆驚雷,同時炸響!
他的身體,因爲極致的憤怒與殺意,而劇烈地顫抖起來。他死死地握着電話,指節因爲用力而捏得發白,一字一句,從牙縫中,擠出了那個背叛者的名字。
“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