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降收到電報早已經是第二天傍晚。
跑貨的車隊都有固定線路,所以休息的地點也是固定的。
牙叔把林立春給人做飯的來龍去脈三言兩語說了,只說那戶人家不是什麼好東西,詢問她要不要組織林立春接活,不需要則用不着回信。
林霜降闔了闔眼,正想跟讓跑腿的馬仔去休息,說她不回時,大民忽然一臉焦急走了過來,附在她耳邊道:“少東家,車輪被扎破了,漏氣了。”
破了?
出發前兩輛貨車都是仔細檢查過的,怎麼會突然就漏氣了?
這很難讓她不懷疑隊伍裏出了內鬼。
林霜降跳下副駕,神色淡淡拿出手電筒檢查車胎上的痕跡:“我們帶來的備用胎呢,沒換上嗎?”
“兩輛車的前後輪各漏了一個。”大民欲言又止:“備用胎只帶了兩個,所以……”
林霜降蹙眉,揮手打斷他的話,直接了當問:“其他車隊有這樣的情況嗎?”
“這附近是不是有修車店?”
車胎上的劃痕深淺不一,也很粗糙,看起來就像是自然爆胎導致的。
可前世林霜降十四五歲就出來打工,第一份工就是在修車店,一眼看出了這是尖銳石頭劃出來的,可他們一開始走的就是大馬路,哪裏會有石頭。
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的。
大民還真想開口捧她猜的不錯時,一聲粗曠的問候爆粗口罵聲傳來:“去他大爺的,車輪咋都爆了,這得花多少錢來修啊!”
因爲這兒是車隊駐扎打尖的落腳點,有需求自然有買賣,不遠的隱蔽處搭了幾處草棚子專門提供吃食的,自然也有修車鋪的存在。
“過去瞧一眼。”林霜降蹙眉發話了。
大民想要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了,只好硬着頭皮跟她上前。
車隊運貨這行,最忌諱多管閒事。
那禿頭正爲破車輪的事急眼呢,他這批貨急着出手,所以吃了個飯就準備連夜趕路就出了這麼個破事。
他見個身形瘦弱的小孩也湊過來看他的車輪,也以爲看他笑話的,氣得他毫不客氣大罵:“你誰啊?老子的熱鬧是你能看的嗎,趕緊給老子滾!”
林霜降不爲所動,借着手電筒的光看了他車的輪子,不禁挑眉:“一樣的。”
禿頭不明白她這話什麼意思,以爲她就是劃破車輪的人,掄起拳頭就要教訓她,大民連忙攔住禿子,不知道林霜降到底葫蘆裏賣了什麼藥,焦急出聲:“少東家,你快解釋啊!”
林霜降啥都好,就是愛打啞謎。
這禿頭車隊裏人多,真要打起來,他們可占不到半點好。
“我們被人設局了,從這路過的車隊都被算計了。”林霜降回了他一句,揚起手電筒惡劣的沖禿子眼睛晃了兩下,表達不滿。
禿頭被光射的直閉眼,眼淚直流,聽到那句“少東家”稱呼都詫異了,眼前的小兔崽子才多大,就跟着出來跑貨了。
這不胡鬧嗎?
他意識到這小崽子不是來找茬的,車輪也被劃破後,態度才好上幾分:“這不對啊,我吃飯前碰見從這兒走的車隊還好好的。”
他覺得這小孩的話不可靠,不耐煩道:“去去,小兔子崽子別擋道,回去玩泥巴,老子要喊人來換車輪。”
對車隊來說,時間就是金錢,輕易耗不起。
“老禿頭,你的車輪很久沒換了吧。”
林霜降語氣冷冰冰提醒了句,知道這禿頭不會相信她的片面之詞,讓大民帶馬仔去邊上的草叢堆裏找找有沒有奇怪的石頭。
沒幾分鍾。
大民忽然驚呼:“少東家,找到了。”
大馬路兩旁都是雜草橫生的泥巴地,要不是林霜降心細,換做旁人就跟那禿頭一樣,認爲是今天倒黴導致的車輪爆胎。
他帶着馬仔從草叢裏搬出幾塊較大的石頭,無一例外都被打磨的很鋒利。
“草叢裏還有不少拳頭大小的石頭,也是被打磨過的。”
聞聲的禿頭立刻折返回來,看見地上尖銳的石頭,大臉上寫滿陰鷙:“他奶奶的,連老子都敢陰!”
當即揚起手,呼聲道:“兄弟們,抄家夥把修車鋪給幹了!”
他不輕易動手,但也不是怕惹事的人。
買車是最省錢的,養車才是費錢的,這貨車可比自行車嬌貴多了,換一個車輪就得百來塊!
這跑一趟車,除去吃喝,司機的工資,倒一趟的利潤也就萬把塊,還得分帳呢。
而且這跑貨也分淡季和旺季,有時候一兩個月都沒貨,還得提防公 安嚴打。
要不是爲了養家,誰願意幹這活呢。
“老禿頭,你知道是哪家修車鋪幹的嗎?”林霜降忽然掀起眼皮子,問了他一句。
他們人生地不熟,這兒吃食店可不少,往裏走住了村裏人,萬一跟修車鋪是一夥的呢?
鬧大了,不得驚動公 安,到時候討不到好還把自己搭上了,這根本不值得。
這話讓禿頭一愣,他回頭這才發現小兔崽子根本沒動手的意思,跟成了精似得,煩躁道:“那你說咋辦?難不成真要吃下這啞巴虧?”
他四輛貨車呢,換下來不得上千塊了,可得心疼死他了。
林霜降眸色深了幾分,急得禿頭抓耳撓腮想催她時,她開口了,就一個字:“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