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此言一出,整個校場都炸了鍋。
“什麼?換掉帥旗?”
“他瘋了吧!那可是中軍帥旗,周圍全是主公的親兵,怎麼可能摸得過去!”
“這不就是公然送死嗎?主公一怒之下,怕是要把他當場砍了!”
將領們議論紛紛,看林舟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陳宮更是氣得渾身發抖,指着林舟的鼻子,幾乎就要破口大罵。
“荒唐!簡直荒唐至極!主公帥旗,乃三軍之魂,豈容你這豎子拿來當做兒戲!主公,此人禍亂軍心,罪不容誅!”
呂布的臉黑得能滴出水來。
他的帥旗,代表着他呂奉先的威嚴。
悄無聲息地換掉?
這不啻於當着全軍的面,狠狠抽他呂布的耳光。
但他看着林舟那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心底那股屬於天下第一猛將的傲氣,反而被激了上來。
他倒要看看,這個被女兒強搶回來的贅婿,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好!”
呂布洪鍾般的聲音壓下了所有嘈雜。
“本侯就給你這個機會!”
他一揮手,指向帥旗的方向。
“本侯親率百名親兵在此督戰,陳宮、張遼、高順,你們三人分立三處,監察全場。我倒要看看,你這五十人,是如何在我眼皮子底下,換掉我的帥旗!”
“若你做到了,之前種種,本侯既往不咎!”
呂布話鋒一轉,殺氣畢露。
“若你做不到,休怪本侯軍法無情!”
“父親!”
呂玲綺急得跺腳,她覺得林舟這次玩得太大了。
林舟卻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動作,然後轉向那五十名“狼牙”隊員。
“都聽到了嗎?”
“聽到了!”
那名帶頭抗命的隊率,此刻臉上也寫滿了決絕。
反正橫豎都是一死,不如轟轟烈烈地幹一場。
“很好。”
林舟點點頭然後退到了一旁,做了一個“請開始你的表演”的手勢。
“演習,開始!”
一聲令下,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準備看這五十人如何出醜。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所有人的下巴都差點掉在地上。
演習開始的瞬間。
那五十名“狼牙”隊員並沒有像衆人想象的那樣,抱成一團,朝着帥旗的方向發起愚蠢的沖鋒。
他們動了。
在林舟的指揮下,他們如同一把沙子被猛地撒開。
五十個人,朝着五十個不同的方向,瞬間散開。
他們的動作快得驚人,而且毫無章法可言。
有人一個前滾翻,直接滾進了路邊的草叢裏。
有人身體一矮,貼着地面,蛇一般地滑進了一駕輜重車的陰影之下。
還有幾人手腳並用如同壁虎,三兩下就攀上了低矮的營房房頂,然後伏下身子,與屋頂的茅草融爲一體。
更有甚者,直接撲向校場邊的泥水坑,任由污泥覆蓋全身。
不過是短短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剛才還整齊列隊的五十個人,就這麼在數百雙眼睛的注視下,憑空“消失”了。
校場上,只剩下風吹過的聲音。
“人呢?”
“剛剛還在這裏的,怎麼一眨眼就沒了?”
“見鬼了不成!”
圍觀的士兵們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卻連一個“狼牙”隊員的影子都找不到。
他們仿佛被這片校場給吞噬了。
呂布臉上的怒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驚愕。
他自恃目力過人,可剛剛也只來得及捕捉到七八個人的動向。
剩下的人,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陳宮更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死死盯着剛才士兵消失的方向。
可那裏除了草叢和車輛,什麼都沒有。
這……這怎麼可能?
“都給本侯打起精神來!”呂布厲聲喝道,“他們肯定就藏在附近,給本侯一寸一寸地搜!”
百名親兵立刻行動起來,開始在校場上進行地毯式的搜索。
然而,他們才是真正的獵物。
一名親兵小心翼翼地撥開一處半人高的草叢,探頭進去張望。
就在他縮回頭的一瞬間,草叢裏無聲地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木質的匕首,在他的脖子上一抹。
那名親兵身體一僵,隨即被人悄無聲…聲地拖進了草叢深處。
另一邊,一名站在木車上負責瞭望的哨兵,正警惕地掃視着四周。
他完全沒有察覺到車底的陰影裏,一條黑影正如同沒有骨頭的狸貓,順着車輪攀爬而上。
當那哨兵感覺到脖子上一涼時,他已經“陣亡”了。
一把木匕首抵在他的喉嚨上,身後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做了個“你出局了”的手勢,然後又悄無聲息地滑下車,消失在陰影裏。
類似的場景,在校場的各個角落不斷上演。
一個個負責警戒和搜索的親兵,被用各種匪夷所思的方式,悄無聲息地“幹掉”。
他們有的被從天而降的繩套套住脖子拖走,有的被從地裏挖出的坑洞絆倒,然後被幾人按住。
整個過程沒有一聲慘叫,沒有一次激烈的打鬥。
那些負責外圍監察的將領們,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一個個“倒下”,卻連敵人的影子都抓不到。
恐懼,開始在所有人心中蔓延。
這哪裏是演習?
這分明是一場無聲的屠殺!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呂布氣得暴跳如雷。
他能看到自己的人在不斷減員,卻始終找不到對手在哪裏。
這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讓他幾欲發狂。
陳宮的臉色已經從驚愕變成了煞白。
他張着嘴,想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腦海裏一片空白,眼前發生的一切,已經徹底顛覆了他對戰爭的認知。
張遼則看得熱血沸騰,他攥緊了拳頭,爲自己當初的選擇而慶幸。
這就是林先生說的“狼牙”!
這就是足以改變戰局的幽靈!
高順依舊面無表情地站着,但那雙藏在面甲下的眼睛卻死死地盯着場中,一眨不眨。
時間,就在這詭異的寂靜和無聲的獵殺中,一分一秒地過去。
還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旗!看旗!”
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驚呼。
所有人,包括呂布和陳宮都下意識地抬頭,望向那百米開外的中軍帥帳。
只見那高高的旗杆之上,原本那面繡着巨大“呂”字的赤色帥旗。
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黑色的,畫着一個猙獰狼頭的旗幟!
那面狼牙旗,正在風中獵獵作響,仿佛在無情地嘲笑着在場的所有人。
全場死寂。
針落可聞。
就在衆人還處於巨大的震撼中時,更加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帥旗之下,那些原本空無一人的地方,一個個黑影憑空出現。
他們有的從旗杆的影子裏站起,有的從旁邊的草堆裏鑽出,有的從僞裝的土堆下爬起……
五十個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他們鬼魅般地出現在旗杆之下,重新列成一個整齊的方陣,仿佛從未移動過。
爲首的隊率,手中高高舉着的,正是那面被換下來的“呂”字帥旗。
全場,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
呂布倒吸一口涼氣。
他死死地盯着那五十個如同鬼魅般的士兵,又看了看那面被換掉的帥旗。
他不敢想象,如果這不是一場演習......
如果這支部隊的目標不是他的帥旗,而是敵軍主帥的營帳……
那將會是何等恐怖的場景?
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陳宮目瞪口呆,他張着嘴卻一個完整的字也說不出來。
他感覺自己引以爲傲的智謀和學識,在眼前這無可辯駁的事實面前,被砸得粉碎。
林舟用一場完美的實戰演練,再次狠狠地震撼了所有人。
他緩緩走到面如死灰的陳宮面前。
笑呵呵地撿起地上那面“呂”字帥旗,拍了拍上面的灰塵。
“公台先生,現在,你還覺得我這是在胡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