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商場經理帶着調查人員把王曼妮叫進會議室。看着桌上的積分兌換記錄和自己名下會員卡的積分進賬明細,王曼妮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她急忙解釋,可調查人員只認證據,畢竟積分和消費券都實實在在地進了她的卡裏。
爲了自證清白,王曼妮首先想到的就是找那位男顧客作證。她在男顧客的辦公樓前等了許久,好不容易等到人,便卑微地鞠躬乞求他幫忙說句話,證明自己沒有拿小票。可男顧客不僅拒絕,還羞辱她,懷疑是她自己撿了小票去兌換積分,任憑王曼妮如何哀求,都無動於衷。
碰壁後的王曼妮沒有放棄,她又去找安保部門,希望能通過監控證明自己的清白。可查看監控後,卻沒發現任何對自己有利的線索。
走投無路的王曼妮,只好去找副店長,希望她能出面保自己。可副店卻表示,此事總部已經知曉,超出了她能控制的範圍。
王曼妮一時沖動,指着手機裏的優質客戶名單威脅說,如果被冤枉開除,就把這些客戶帶走。
副店聽後,生氣地斥責她,讓她清醒地認識到,客人是沖着品牌來的,離開這個店面,她什麼都不是。
就在王曼妮感到絕望,覺得自己肯定要被開除的時候,轉機出現了。
一直在商場管理部上班的鍾曉芹,偶然間得知了王曼妮的遭遇。
原來,那天鍾曉芹巡查路過收銀台時,無意間聽到一個女人自稱叫王曼妮要兌換積分 ,當時她以爲只是同名,便沒在意。直到今天知道王曼妮被舉報私兌積分,她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於是趕忙沖進會議室,向領導提出調取前一天下午三點到三點半之間四樓收銀台監控的建議。
衆人按照鍾曉芹提供的線索查看監控,果然發現一個紅衣女孩在收銀台給王曼妮存積分。
王曼妮仔細辨認後,確定這個女孩曾出現在琳達的朋友圈裏。
真相像被擦拭幹淨的鏡面,終於亮堂堂地擺在所有人面前。
王曼妮站在那裏,緊繃了數日的肩膀緩緩鬆開,眼底的委屈隨着副店長那句“誤會解開了”慢慢化開,倒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
但當店長問要不要和琳達大事化小的時候,羅子君做了和王曼妮相同的選擇,“當時決定怎麼處罰我,就請怎麼處罰她。”
傍晚的店裏已經沒了客人,水晶燈的光落在每個人臉上,氣氛卻比白天還要凝重。
副店長把文件往桌上一放,目光掃過衆人,最後定格在琳達身上——今天被圍在中間接受質問的,不再是王曼妮,而是她。
方才還在竊竊私語的同事們都閉了嘴,連空氣都像是屏住了呼吸。
羅子君站在人群邊緣,看着王曼妮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攥緊又鬆開,心裏忽然冒出個念頭:或許是王曼妮在這店裏待得太久了。
久到所有人都習慣了她沖業績時的拼勁,習慣了她對客戶永遠得體、對同事卻總隔着層禮貌的距離。
她其實沒做錯什麼。沖業績是本分,不和同事過分親昵是分寸,可職場裏的事,哪能只用“對不對”來衡量?
就像一杯水,太滿了容易灑,太淺了又顯得冷淡,人情世故這門學問,講究的從來都是恰到好處的溫度。王曼妮的棱角太分明,難免會被人抓住些話柄。
這個店裏嫉妒王曼妮的只有琳達嗎?
只是還沒爆發而已。
想到這兒,羅子君忽然自嘲地彎了彎嘴角。她又有什麼資格去評判別人呢?
當初自己能在店裏站穩腳跟,能連着幾個月霸着銷冠的位置,哪回離得開賀涵的提點和唐晶的幫襯?
那些看似輕鬆的業績背後,藏着多少旁人看不見的托舉,她比誰都清楚。
但確實因爲那幾個月的工作經歷讓羅子君不至於到這裏就太過慌了手腳。
琳達一直看着羅子君,看到她嘴角的嘲笑還以爲是對着自己,當即開始發瘋,“你有什麼好得意啊!你以爲就你努力就你拼命嗎?銷售主管這個位置我也等了倆年,就因爲你幸運那個百萬訂單砸在你頭上了你就可以插隊嗎?”
琳達的話像淬了冰,直愣愣砸出來:“我就是看不慣她王曼妮裝清高!業績好就了不起?搶客戶的時候怎麼不說規矩?”
話音剛落,旁邊的馬斯就開始小聲嘀咕,指尖在櫃台底下飛快地敲着,眼神瞟向副店,那點“差不多就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副店眉頭皺着,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地劃圈。
他瞥了眼幾個資歷老的店員,那幾位要麼低頭整理首飾盒,要麼端起茶杯假裝喝水——誰都不想把事鬧大,畢竟琳達在店裏待了三年,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真要按開除處理,往後怕是要落下“不近人情”的話柄。
連琳達自己都悄悄鬆了口氣,眼底閃過一絲隱秘的期待。她剛才那番話,一半是破罐破摔,一半也是賭——賭店裏會念舊情,最多罰她兩個月績效,讓她寫份檢討就算了。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羅子君忽然抬了眼。她掃過店裏那些各懷心思的臉,最後看向副店,聲音不高,卻清清楚楚:“店裏的員工手冊寫着,惡意誹謗同事、損害客戶利益,情節嚴重者予以開除。琳達這兩條都占了,那就按規矩辦就行了。”
空氣一下子靜了。馬斯的嘀咕聲戛然而止,副店的手停在半空,連幾個老店員都抬起了頭。
琳達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那點期待碎得徹底。她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哭,最後梗着脖子道:“行,羅子君,你厲害。”
她頓了頓,聲音發緊,“所以我也沒什麼好抱歉的。”
話音未落,她猛地抬手扯下胸前的工牌,“啪”地甩在櫃台上,轉身就往門口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又急又重,像是在跟這地方賭氣,直到店門被“砰”地撞上,那聲音才徹底消失在空氣裏。
店裏靜了好一會兒,副店嘆了口氣,拿起那份員工手冊:“那就……按子君說的,報給人事部吧。”
羅子君沒說話,只是低頭拂了拂櫃台裏的絲絨襯布,指尖劃過一枚鑽石戒指的棱角——有些規矩破了第一次,就有無數次,她吃過這虧,不能看着別人再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