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礦石在掌心硌得生疼，楚昭還沒鬆手，腳底先是一沉。
地面猛地一抖，像是有巨獸在地殼下翻身。遠處礦區傳來悶響，幾座礦塔接連歪斜，轟然砸進塵煙裏。他一個踉蹌撞上岩壁，耳中嗡鳴不止，胸口那塊龍魂碎片忽然燙得嚇人，像有人拿烙鐵貼在他皮肉上。
“又來了！”小滿撲到他身邊，機械義眼急速閃爍，映出地下深處密密麻麻的紅色脈絡，“不是自然震，是人爲的！能量流全沖着皇城去了！”
楚昭咬牙站穩，抬眼看天。
一道裂痕從地平線爬上來，直指皇宮方向。夜風卷着沙粒抽在臉上，帶着股鐵鏽混着焦木的味道。他腦子裏突然蹦出幾天前在夜宴上隨口謅的那句詩——“地動山搖龍魂回”。
當時滿堂哄笑，說他裝深沉。
現在，那句話正一寸寸變成現實。
零點剛過，意識裏藍光一閃，籤到界面自動彈出。
【籤到成功】
【地點：北境主礦脈外圍】
【獎勵：地脈探測器×1】
他二話不說掏出一枚巴掌大的青銅羅盤，表面刻着扭曲的符文，中央嵌着一顆會跳動的晶石。手指一碰，羅盤嗡地展開一圈半透明光幕，地下數百丈的岩層結構瞬間投影在空中。
紅光匯聚成河，從獨孤世家封禁區直沖地表，最終釘死在皇宮承天門下方。
“果然是他們。”楚昭冷笑，“拿血祭陣法當震源，這不是地震，是定點爆破。”
小滿盯着光幕，聲音發緊：“再這麼下去，承天門扛不住。那邊還有人在值夜班……”
“走。”楚昭把羅盤塞進懷裏，拔腿就沖，“去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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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早亂成一鍋粥。塌了半邊的酒樓壓住馬車，哭喊聲、叫罵聲混成一片。幾個守衛在路口扯着嗓子維持秩序，根本攔不住四散奔逃的人群。
楚昭剛拐進主街，前方一棟三層客棧轟然倒塌，磚瓦砸得路面跳起半尺高。煙塵未散，已有十幾人踩着斷梁往上爬，有人摔下來，立刻被後面的人踏過去。
“讓開！”他低喝一聲，右手小指上的墨玉扳指微亮，一層金光自肩頭蔓延而下，將周身三尺罩住。人群如潮水般被推開，硬生生擠出一條窄道。
小滿緊跟其後，義眼不斷掃描前方建築：“左邊第三棟快塌了，右邊巷子能穿，但底下有暗渠，積水深兩米。”
“走暗渠。”楚昭不猶豫，“總比被砸死強。”
兩人沖進巷口，剛跑出十步，頭頂磚石簌簌掉落。楚昭反手將小滿拽到身前，金光暴漲，一塊磨盤大的屋梁砸在護罩上，竟被彈開數尺。
“你這玩意兒能撐多久？”小滿喘着氣問。
“不知道。”他抹了把臉上的灰，“反正沒試過用它撞城牆。”
話音未落，腳下大地再度震顫，比先前更猛。遠處皇宮方向騰起一股黑煙，直沖雲霄。承天門的輪廓在火光中搖晃，門柱已傾斜近三十度，隨時可能砸下。
“來不及了！”小滿急道。
楚昭咬牙，把羅盤往空中一拋。晶石爆閃，整條巷子的地底結構瞬間浮現在眼前。他一眼鎖定一條斷裂帶，正好穿過幾處廢棄地窖。
“抄近路。”他抓起小滿手腕，“貼牆根跑，別回頭。”
兩人在廢墟間穿梭，幾次險些被墜物擊中。途經一處倒塌的宮牆，一名宦官倒在碎瓦堆裏，右腿被橫梁壓住，懷裏死死抱着半卷泛黃的竹簡。
楚昭本想繞行，可眼角掃到那竹簡邊緣的朱砂批注——和昨夜皇帝批閱奏折時用的筆跡一模一樣。
他停下腳步，俯身掀開橫梁，一把將人拖出來。
“謝……謝大人……”宦官咳着血，還想把竹簡護住。
“省點力氣。”楚昭塞了顆丹藥進他嘴裏，轉頭對小滿說，“送他去西巷避難所，我在承天門等你消息。”
小滿點頭，扶起宦官就走。
楚昭沒再耽擱，全力奔向皇宮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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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門已在崩塌邊緣。
兩根主柱徹底斷裂，僅靠殘存的榫卯結構勉強支撐。上方牌匾歪斜，隨時可能砸落。而門前一人獨立，雙劍交叉舉過頭頂，劍鋒延伸出的銀白光幕撐住整片門檐。
是蕭沉月。
她銀發被氣流卷得狂舞，戰甲布滿裂痕，左肩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順着臂甲滴落在地。腳下青石板寸寸龜裂，裂縫如蛛網般蔓延至廣場中央。
楚昭沖到近前，大喊：“蕭將軍！”
沒有回應。
她的雙眼緊閉，睫毛微微顫動，像是陷入某種深度防御狀態。劍氣波動極不穩定，每隔幾息就會劇烈震蕩一次，顯然已接近極限。
楚昭掏出羅盤，迅速調出地下數據。血祭陣法的能量仍在攀升，遠未達到峰值。更糟的是，龍魂碎片在他胸口瘋狂震動，與地底那股力量產生強烈共鳴。
“媽的，這是要引我體內的東西反噬？”他低聲罵了一句，忽然想起什麼。
前世實驗室裏，蕭沉月設過一組緊急喚醒程序，代號“流體力學離位啓動”，專門用來打斷她的深度運算模式。
他深吸一口氣，高聲喊出那串拗口的術語。
蕭沉月指尖猛地一抖，劍氣出現短暫凝滯。
就是現在！
楚昭一步跨到她身側，左手按住她肩膀，右手掌心翻出，龍魂碎片驟然爆發，暗金色紋路順着手臂蔓延至全身。他低喝一聲，掌心推出，一道厚重能量流噴涌而出，與她的劍氣交織成網，硬生生托住即將塌陷的門檐。
“這次，換我撐一會兒。”他聲音沙啞。
蕭沉月睫毛輕顫，終於睜開眼。瞳孔由灰轉銀，目光落在他臉上，短暫失焦後漸漸聚焦。
“你怎麼……”
“路上撿的。”楚昭咧嘴一笑，額角青筋跳動，“下次別一個人扛這種活，咱倆好歹算搭檔。”
她沒說話，只是把雙劍重新穩住，劍氣再度凝聚。
楚昭感受到壓力稍減，低頭看了眼懷裏的羅盤。地下能量流仍在增強，血祭陣法的核心節點卻始終模糊不清，像是被什麼東西遮蔽了。
“你在找這個？”蕭沉月忽然開口，聲音很輕。
她抬起左手，指尖劃過虛空，一串復雜符號憑空浮現，層層嵌套，最終形成一座微型陣法模型。
楚昭瞪大眼：“你連這個都能推演出來？”
“不是推演。”她盯着那模型，“是記憶。我昨晚夢到過它，和你現在看到的一模一樣。”
話音未落，地底深處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某種巨物蘇醒。
羅盤晶石炸裂，光幕瞬間消失。
楚昭抬頭，看見承天門上方的牌匾終於鬆動，緩緩傾倒。
他伸手去擋，指尖剛觸到邊緣——
一塊飛濺的碎石擦過他眉骨，血順着鼻梁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