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少年眼中滿溢出寵溺,在抬眸間,化作滔天殺意,如刀般刺向不遠處的拓跋烈。
“砰!”
當胸一腳。
拓跋烈倒飛出去,後背狠狠撞上廊柱。鮮血從口中噴出,他掙扎着爬起,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阿那瑰你瘋了?居然爲了一個女奴打我!”
他居然敢踹他!
可見少年眼中浮冰凝結,周身透着肅殺之氣,拓跋烈心底一陣膽寒。他的地盤,周圍都是他的部下,他卻有種死到臨頭的錯覺。
“阿那瑰,你想幹什麼,我是北狄的達幹,你...你可別亂來!”
阿那瑰緩緩活動右臂,骨節發出清脆的響聲。
五指收攏成拳的刹那——
“砰!”
第一拳重重砸在拓跋烈面門。
鮮血混着兩顆碎牙飛出,拓跋烈踉蹌倒地,還沒反應過來......
“砰!”
第二腳已狠狠踹向腹部。拓跋烈蜷縮成蝦,撕心裂肺地嚎叫:
“廢物!都愣着幹什麼!還不把這個瘋子拿下!”
周圍的護衛們舉刀面面相覷,卻無人敢上前半步。
第一勇士的威名響徹草原,沒人敢和阿那瑰對打,哪怕以多敵一。
唯一忠心的親衛舉刀沖來,結果還沒靠近阿那瑰,手中的大刀就被阿那瑰奪了去,然後被一腳踹飛了數丈遠。
阿那瑰舉起刀,面無表情地睥睨着腳下的拓跋烈。
拓跋烈是真怕了,連連道歉:“我、我不知道特勤如此看中這個女人,你要是喜歡,你拿去,就當我送你了......”
阿那瑰沉默舉刀。
“我知道了!”拓跋烈一臉驚恐,聲音都在發抖,“是狼師對不對?那批物資我不要了,從今往後絕不敢與特勤作對......”
“噗呲——”
利刃入肉的悶響,截斷了未完的求饒。
白刀進,紅刀出,沾滿鮮血的大刀接連斬斷拓跋烈的雙臂和雙腿,最後是頭顱。
北狄部衆作鳥獸散,偌大營地轉瞬空寂。
阿那瑰草草抹去手上血跡,將昏迷地姜昭寧打橫抱起。
穆林趕到時,只見滿地屍塊,想到自己吃下去的東西,胃裏又是一陣惡心。
“瑰,拓跋烈這個畜生死不足惜,但公然斬殺北狄達幹,大可汗那邊......”
“一人做事一人當。”
阿那瑰此刻無心理會這些,掌心傳來的滾燙溫度讓他心頭一緊,覆上額頭一探,她果然發燒了。
口哨聲響起。
黑色駿馬疾馳而來,在主人面前穩穩停駐,似乎是感受到特殊氣息,馬兒低頭在姜昭寧身上嗅了嗅,阿那瑰護短似的側身躲開。
“黑風,不得無禮。”
黑風輕嘶甩尾,有些委屈。
阿那瑰將姜昭寧抱上馬背,揚鞭離開。
沒想到瑰這棵鐵樹都有美人抱着了,可憐他還是孤家寡人。
穆林酸溜溜地轉身,卻撞見帳篷後撲閃的大眼睛。
呵,他的春天來了。
——
寒風如刀,刮過姜昭寧凍得通紅的耳廓。她艱難地睜開眼,入目皆是蒼茫雪色。意識尚未完全清醒,手指卻本能地攥緊了少年衣角,仰頭時呵出的白氣模糊了視線。
“你...要帶我去哪?”
“狼師。”
“不...我不去,我要回雲州......”
“由不得你。”他的手臂驟然收緊,力道大到她動彈不得。
姜昭寧下唇咬得發白。
蠻橫的胡人!
巫醫已在帳中等候多時。
原以爲要救治的是位勇士,卻見特勤臂彎裏抱着個中原嬌娥。
淨手搭脈良久,巫醫眉頭越皺越緊。
“她爲何不醒?”阿那瑰焦灼追問。
巫醫收回收回枯瘦的手指,眉間溝壑愈深:“姑娘寒邪入體,氣血兩虧,驚悸傷神以致脈象紊亂......”
“說人話。”
“需好生靜養。這姑娘底子好,想必是金尊玉貴養大的,若換作旁人......”
瞥見特勤陡然陰鷙的臉色,他急忙呈上藥方?
“按此方煎服,佐以食補,修養半月定能痊愈。”
阿那瑰接過藥方,又不放心地看向榻上昏睡的少女。
“她當真無礙?可她裙擺上沾了很多血。”
巫醫老臉一僵,附耳低語:“不過是女子的月事。”
阿那瑰簡直聞所未聞:“那是什麼?”
見他仍一臉茫然,巫醫只得補充:“特勤實在不放心,老朽再開個暖宮的藥浴方子,讓姑娘好好泡泡。”
穆林杵在一旁聽了半天,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老先生可是咱們這裏醫術最好的大夫,他說沒事就一定沒事,這裏就交給璃月,咱們兩個大男人就別在這裏礙事了,走了。”
說着朝一旁的璃月使了個眼色。
“可是......”
阿那瑰不放心地一步三回頭,穆林強行拽出他。
“別可是了,這裏是狼師,是你的主帳,到處都是你的人,她現在這個樣子能跑哪裏去,你就放心吧。”
巴圖送巫醫出了帳篷,帳篷裏就只剩璃月和姜昭寧。
璃月沿着榻邊坐下,輕聲開口:“昭寧,我知道你是醒着的。”
姜昭寧緩緩睜開雙眼:“是你告訴他的。”
“嗯,是特勤救了我們。特勤真的很緊張你,一聽到你有危險,不管不顧就沖了出去。”
璃月將熬好的粥端來,舀了一小勺輕輕吹氣,“咱們餓了好幾日了,我知道你這會兒胃裏肯定難受的很,我記得你說過,咱們不能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否則難受的是自己。”
姜昭寧望着頭頂上的紗帳,不語。
她心裏沒有劫後餘生的欣喜,她不過是從一座牢籠轉移到了另一座牢籠,她離雲州城越來越遠,她好像,回不去了。
這邊,阿那瑰出了帳篷,去了趟夥房,命人多弄些柴火來,燒了一大桶水好讓昭寧沐浴。
可惜草原這個季節沒什麼花,也不知道清水沐浴,能不能讓她滿意。
阿那瑰走到哪,穆林就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到哪,數次想開口,又閉嘴。
“想問什麼就問,不然就別在這裏礙事。”
“說說唄。”
穆林用手肘戳了戳阿那瑰的胸口,那顆八卦的心已經達到了頂峰。
“說什麼?”
“當然是說你和中原小娘子的愛情故事啊。你們兩個現在發展到哪裏一步了?”穆林用手比劃着兩個大拇指輕輕碰了一下,“是不是已經......”
“多事。”阿那瑰不想回答,轉身走向羊圈。
“瑰,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穆林大受震撼,“長生天在上,我家瑰還真開竅了!”
阿那瑰懶得搭理穆林,他在羊群裏認真地挑來挑去,選了一只肉最多的羊。
“你說這只拿去烤羊腿如何?就怕昭寧自小長在中原,吃不慣羊肉。”
穆林嘴裏叼了根草,懶懶靠在羊圈圍欄邊上,“她吃不吃得慣我不知道,反正現在是不能吃。”
“爲什麼?”
“你沒聽剛才巫醫說,她來月事了。”
說起這個,阿那瑰仍是一頭霧水。
“到底什麼是月事?”
“月事就是......”
其實穆林也一知半解,他一個大男人哪裏懂那麼多,都是從其他女奴嘴裏聽來的。
“總之這個時候給她吃烤羊腿,她會血流不止。”
阿那瑰臉色一變,“那該怎麼辦?”
穆林托腮想了想,然後一把勾住阿那瑰的肩膀,壓低聲音:“比起烤羊腿,我想,你的小娘子更需要另一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