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暑假是小學生最快樂的日子,因爲可以吃零食,看動畫片,畫畫和無憂無慮的玩耍,寒暑假也有小學生煩惱的日子,因爲要寫作業,背古詩,預習新學期的課程。
邈邈的寒暑假是在姥姥家度過的,姥姥家裏有姨姨家的表姐,表姐大邈邈一歲,兩個年齡相仿的小孩總有說不完的話,做不完的快樂事,姐姐會帶着邈邈上山采蘑菇,告訴邈邈什麼蘑菇好吃,什麼蘑菇有毒,姐姐會給邈邈買零食,姐姐會帶着邈邈去趕農村的集市,姐姐會帶着邈邈去河裏摸魚,教邈邈洗衣服,姐姐也會和邈邈一起畫畫,劃冰車,放二踢腳,摘野果,講故事,給娃娃做漂亮的衣服……姐姐可以陪邈邈做很多有趣的事,那些是大人給不了邈邈的幸福快樂,邈邈總喜歡跟在姐姐身後,像個聽話的小跟屁蟲。
當然,姐姐也會訓斥邈邈,跟邈邈吵架,跟邈邈搶最愛吃的雞蛋糕,在大人們面前爭搶着做最優秀的小孩,邈邈雖然心裏會生悶氣,不過轉頭就又追着姐姐嘻嘻哈哈地玩耍,這並沒有影響到邈邈和姐姐的感情,兩個小孩子依然在每個寒暑假膩歪在一起,鄉裏人都笑稱這姐妹倆是一對年畫上的小仙童,關系好得像雙胞胎姐妹一樣。
可是快樂似乎是有使用期限的,8歲那年邈邈家裏遭遇了破產危機,而姐姐也一同迎來了人生的磨難,那一年,姐姐9歲,她的父母離異了。
每天都愛寫暑假趣事日記的姐姐,在那一天裏聽着姨姨對家人哭訴着自己的遭遇,偷偷地躲在被大人遺忘的角落裏,邊哭邊寫日記,記錄着這命運扭轉的一天。
而邈邈則陪着姐姐縮在角落裏,看着姐姐掉眼淚,同姐姐一起傷心難過,當姐姐寫到她以後再也沒有爸爸的時候,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她把頭埋在膝蓋上,就像一個被幸福遺棄的孤兒。
“姐姐你別傷心了,你還有我。”邈邈說道。
“你給我滾,別來煩我,你又沒有失去爸爸,你懂什麼。”姐姐邊哭邊罵着邈邈。
邈邈沒有爲此生氣,只是心裏想起了爸爸準備跳崖的那些經歷,她知道失去爸爸可能會有的心情,但她什麼也沒有對姐姐說,她知道姐姐此刻是因爲傷心而無暇顧及邈邈對她的心疼,只是從此邈邈在心裏默念着:從今往後,我再也不跟姐姐頂嘴吵架了,只要能讓她開心,我願意彌補她失去爸爸的關愛。
從那以後,姐姐依然是每天做着她想做的一切事,邈邈也一直跟在她身邊陪她玩耍,只是大人們和姐姐似乎都沒有發現,邈邈從那一天起,再也沒有和姐姐頂過嘴吵過架,連曾經最愛吃的雞蛋糕也不跟姐姐爭搶了。
姐姐說她的畫比邈邈的畫好看,邈邈笑着說是,姐姐畫的最好看,姐姐說她的歌唱得比邈邈的歌好聽,邈邈笑着說是,姐姐唱的最好聽,姐姐說她長得比邈邈好看,邈邈笑着說是,姐姐長得最漂亮,姐姐說她學習最努力成績最好,邈邈笑着說是,姐姐最優秀,總之,在邈邈面前,姐姐只會也只可能是最好的,連被姐姐責罵,邈邈也會笑着去安慰開導姐姐別難過,姐姐聽了邈邈的安慰也慢慢的心情愉悅了起來,姐姐就像一顆小太陽可以肆意地發光,而邈邈也甘願做黑夜收斂起自己的光芒去襯托姐姐的光芒。
“你是不是害怕你姐姐?”大人們不解地問。
“不是的,我很喜歡她。”邈邈說。
“真是一物降一物,你們說怎麼這麼奇怪,邈邈跟誰都不親近,唯獨在姐姐面前像個小跟班,還有求必應,事事順從。”大人們笑着說道。
“因爲我喜歡姐姐。”邈邈說道。
喜歡可以改變一個人嗎?喜歡一個人,也許會使人忘記自己原來的樣子,成爲配角,或者用力塑刻自己的棱角,變成令對方舒適的模樣。
這樣的自我犧牲出發點是善意的,但真的是愛一個人的正確方式嗎?也許未必,很多年後,邈邈才慢慢從自己的經歷中明白,這種愛是扭曲並痛苦的。
童年裏並不是只有姐姐,還有追隨着邈邈逐漸成長的數也數不清的靈異事件,它們就像擺脫不掉的煩惱,也像充滿驚喜的盲盒,你不知道哪一個盒子裏面藏着山精鬼怪,也不知道哪一個盒子裏面會突然蹦出來仙女神靈。
姥姥家的寒暑假每天晚上睡前都可以看動畫片,而今天看的是《黑貓警長》,正當邈邈和姐姐對動畫結束後意猶未盡時,邈邈卻突然在姥姥家的門上發現了奇怪的東西。
姥姥家的木質大門斑斑駁駁,充滿着歲月的痕跡,磨損的木頭邊緣,生鏽歪扭的鐵釘,綁着紅繩的門拴,還有那頹色脫落的木皮,這扇老門本就充滿着詭異的氣息,而此刻它正以一種更詭異的方式呈現在邈邈面前。
只見那緊閉的木門正中間不知何時冒出來一只動物腦袋,那腦袋就好像是能穿門而過,在沒有任何縫隙的地方憑空伸出了脖子,那動物是邈邈從未見過的東西,它渾身是黑中帶黃的長毛,長着倒三角尖瘦的臉,狼狗一樣豎在頭上的耳朵,一雙又圓又亮的大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散發着幽幽的綠光,它張開嘴露出尖長的牙,一條血紅色的舌頭垂在嘴邊,它正死死地盯住邈邈,仿佛在打量自己的獵物。
“你是小狗嗎?”邈邈想開口說話去問門上突然冒出來的那個頭,但卻發現自己的嗓子仿佛是被什麼奇怪的力量給扼住了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身體也被那種力量束縛住而動彈不得,她只能保持原有的姿態面朝着那顆動物頭,坐在姥姥家的火炕上,眼睛與那動物頭四目相對,心裏害怕地發出疑問。
那動物頭並沒有回答,只是盯住邈邈的眼睛,對視了許久便漸漸消失了,隨之一並消失的是那股無形的束縛力和壓迫感,一切又回到了正常,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姥爺,門上剛剛有個狗頭,它有黑貓警長一樣的圓眼睛,但它好像不是狗。”邈邈害怕地對姥爺說道。
“什麼黑貓警長,什麼也沒有,小孩子別胡說八道,趕緊睡覺。”姥爺檢查了一下門,什麼也沒有發現,便責怪道。
關燈入睡的那一刻,邈邈閉上眼睛在心裏在想,也許是自己看花眼了,也許是看過黑貓警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產生的胡思亂想,如果說眼睛看到的不是真實的,可那股渾身上下都能感受得到的無形力量又是什麼?
鄉村的夜晚安靜得可以聽到蟲鳴聲,遠處的山林裏傳來幾聲狼一般地長嘯,月亮高高掛在夜空中,一只黑毛小狐狸穿梭在無人的山林草地中,它知道山腳之下哪裏有人家,可人卻不知道夜幕之下的森林中,還藏着多少不爲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