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親哥嗎你就管?”江塢越不吃這套,理直氣壯的反問道。
賀今賦看諭杳一眼,“要早戀?”
諭杳被盯的犯怵,他甩開江塢越的胳膊,把玫瑰花遞了回去,“我媽不準我早戀,對不起。”
話音剛落,班上的哄鬧聲和裔衾的吉他聲瞬息間消失。
“你哥也不準。”這句話,賀今賦是說給諭杳聽的,卻是對着江塢越開的口,極具挑釁性。
班裏氛圍很緊張,三人一台戲,看的人心慌。賀今賦和江塢越似乎要繼續對峙,但一通電話打斷了賀今賦接下來的話語。
他接起電話,扭聽着電話對面女生的哭腔,他眉頭一皺,低眸看向諭杳,“跟我走。”
鬧劇發展至此不帶走諭杳不行,誰知道江塢越會做出什麼。
諭杳和賀今賦的想法一樣,從江塢越拿着花走到她面前開始她的心裏就只有一個想法——逃。
機會就在眼前,諭杳當即起身跟上賀今賦的步伐。
留下江塢越在原地發愣,他轉頭,對上裔衾那雙不平不淡的雙眼。
裔衾好像料到了一切,他攤開雙手,“你看,我說什麼來着。”
江塢越氣的把玫瑰花摔了,一手扯下黑板上的橫幅,奪回男生手中的禮炮對着地板放炮,他幹完這一切不忘指着全班罵一頓泄氣,“今天的事誰都不準說出去!”他發表完幼稚的言論就怒氣沖沖的離開教室。
他覺得諭杳不會跟賀今賦走,應該是回寢室了,他想去追,路過校門口時卻看見熟悉的身影坐進了一輛黑色超跑的副駕駛。
江塢越停下腳步,握了握拳頭。
爲什麼賀今賦擁有了一切還要和他作對?
爲什麼他喜歡的人也選擇賀今賦。
因爲錢和權嗎?
他第一次怨恨自己只是個私生子。
從未有過的挫敗感纏上心頭。
從前,別人罵他是私生子,賀老爺子說他是野種,賀立山不認他這個兒子,他都不怨,不過就是個賀家,大不了不進家門。
後來不管是初中還是高中,江塢越發現他同父異母的哥哥總是比他好,出盡風頭,受人追捧。
他從沒嫉妒過,甚至拒絕賀立山的金錢幫助。
可是現在,他嫉妒了,嫉妒的發瘋。
如果他也有一輛跑車就好了。
江塢越頭一次撥打了賀立山的電話。
賀立山正在馬爾代夫看日落,看見來電人,他摘下了墨鏡,語氣認真的問江塢越有什麼事。
再怎麼說也是他的種,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他都能答應。
江塢越輕笑,是在自嘲,“我要錢和跑車。”
錢對於賀立山來說是小問題,只是江塢越着反常的表現讓他有些遲疑,是不是遇到了困難或者在學校受欺負了?
他擔憂地想着,忽然他視線瞥向在沙灘上飛奔的林非愛。
賀立山把滿腔的關切咽了下去,一個賀今賦夠讓林非愛有大,再來一個兒子恐怕不太行,“嗯,錢我會讓助理打給你。”
他說完這句話又想起江塢越的另一個要求,一輛跑車。
大概是要去賽車或者滿足虛榮心。
“跑車,你自己去選吧,讓助理跟着你付錢就好。”
賽車這一點賀立山很清楚,從前今賦夜不歸宿就是在專門修來給富家子弟賽車玩樂的盤山路段上賽車,那的地勢陡峭直達甘城,每晚都能看見山頂上停着價值不菲的幾輛跑車。
今夜也不例外,只是少了少男少女激情的歡笑聲,此起彼伏的成了女孩的哭聲和朋友耐心的安慰。
閆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妝花完了也不在意,胡亂的抹去臉上的淚珠。
林寒風想拉起她,她甩開他的手,還怒吼一句滾。
都知道閆裳有精神疾病,所以就算被她這樣對待也沒人敢說一句不是。林寒風亦是如此,他嘆了口氣,蹲下身去輕拍閆裳的肩膀。
“別哭了,哥們明天去給你報仇。”
林寒風只是嘴上說說,他不想淌混水,強迫別人談戀愛也實在丟臉,他真不知道閆裳爲什麼這麼死心眼吊在一棵樹上不放手。
專一?
未必。
是執念。
鹿淼抱着雙臂,一臉的憤慨,她趁火打劫,陰陽怪氣的猜測道:“肯定有事諭杳搞的鬼。”
聽見諭杳的名字宋江陽翻了個白眼,“放屁。”
眼瞧這兩個人一言不合又要罵起來,盛明堯及時制止住,他安撫好這兩人就拿着毛毯給閆裳披上。
“起來吧,地上涼。”
閆裳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爲什麼要…和我,分手?”閆裳說話磕磕絆絆,說一個字就頓幾秒緩和情緒,她的眼淚因爲佘羨的一句話斷了線。
盛明堯不知道該怎麼告訴閆裳事實。
誰都看得出來佘羨是被迫和她在一起。
只有當局者自欺欺人。
盛明堯沉默良久還是沒能說出口。
四個人面對閆裳的崩潰都顯得手足無措,除了佘羨,無論誰的安慰都是多餘的。
直到遠處的車燈照過來,盛明堯鬆了口氣。
閆裳緩緩的抬起頭,看見賀今賦的一瞬間,原本幹涸的眼淚頃刻間再次決堤。
她站起身。
她今天穿的短褲,膝蓋已經被碎石子磨的傷痕累累。
情緒過激下,閆裳的體力不支,走了兩步就摔進賀今賦的懷裏。她把頭埋在賀今賦的胸口,抱着他的腰撕心裂肺的痛哭。
她的眼淚浸溼了賀今賦的衣服。
她抽噎的懇求賀今賦去讓佘羨和自己和好。
賀今賦開口,佘羨不會不同意的。
上次就是這樣。
這次也一定可以。
閆裳的眼裏燃起了希望之火,她把賀今賦抱的更緊,“求你了,我真的好喜歡,我求求你,求你。“她一字一句逼迫着賀今賦答應。
夜太黑,看不清賀今賦的臉色,他雙手垂在腿邊,低眼看着懷中的人。
片刻,一個“好”字從他嘴裏說出。
也只有賀今賦能做到幫喜歡的人和別人談戀愛。
林寒風不由得敬佩他。
盛明堯和宋江陽替賀今賦感到不值。
鹿淼吃醋嫉妒的快瘋了,她眼不見爲淨,轉過身去看夜景,卻在賀今賦的車邊看見了諭杳。
她腦子一熱,大聲叫出“諭杳”的名字。
聞言,閆裳猛的推開賀今賦,瞪着眼一步一步逼近諭杳。
諭杳被閆裳這副模樣嚇到,她後退幾步,在腦子裏盤算了些什麼又站穩了腳跟,她盯着閆裳的眼睛,“你想幹什麼?”
閆裳的雙眼淨紅,身體顫抖,她咬牙切齒的質問諭杳是不是去找過佘羨。
諭杳搖頭。
閆裳不相信,她不認爲佘羨會無緣無故和她提分手。
就像當初一樣,佘羨是因爲有了諭杳才拒絕了她的表白,現在肯定也是,是諭杳回到了他身邊。
閆裳越想表情越猙獰恐怖,漸漸面目全非,她低下頭嘴裏振振有詞,“你肯定去了!你去了!你個小三。”
“你去死吧!”此話一出,閆裳迅速從褲包裏摸出一把美工刀,她揮舞着刀朝諭杳撲去。
諭杳躲開直沖自己臉襲來的刀尖,“你瘋了嗎?”她往後一繞,驚恐地視線裏終於出現了第二個人。
賀今賦牽制住閆裳的手腕,他把她往懷裏拉,試圖搶走她手裏的美工刀。
閆裳大叫着讓賀今賦放開自己,掙扎中手中的刀劃破了賀今賦的臉頰,鮮血溢出,順着他的下顎流淌。
閆裳感受到了血液,她安靜了幾秒,見賀今賦有要鬆手的跡象,她猛地一撞賀今賦想要跑,賀今賦眼疾手快把她拉住。
在閆裳眼裏,賀今賦這是在護着諭杳。
她咬了咬牙,手一台把小刀扎進賀今賦的胳膊裏,這一刀很深,半截都沒了進去。
血以極快的速度蔓延下來,逐漸染紅大片皮膚。
閆裳毫不猶豫的抽出那把美工刀,朝着賀今賦手又扎了下去。
見此,盛明堯倒抽一口涼氣。
手,是賀今賦最寶貴的部位。
他還要彈吉他。手廢了,怎麼彈。
盛明堯和林寒風沖上前,三個人一起終於把閆裳制服。
閆裳對諭杳辱罵不曾聽過,即使被拖着往車邊走邊,她也伸着頭大聲罵道:“你個小三我不會放過你的!”
這句話落下的瞬間。
一直躲在車後面的諭杳站起了身子。
諭杳跟賀今賦相隔幾米,她視線掃過賀今賦身上的沒處傷口,那只被刀刺穿的手讓讓她瞳孔微震。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此時居然還在耀武揚威。
諭杳忍無可忍,她叫住閆裳。
“你到底鬧夠了沒有?你的一輩子就在佘羨一個人身上嗎?我不是已經把她讓給你了嗎?你不還是沒把握住嗎?不要再把責任怪到我身上,也不要遷怒身邊的任何人,這都是你活該。”
諭杳的言語銳利,語氣堅定帶着不同反抗的威壓,一言正中閆裳眉心,肆意踐踏着閆裳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宋江陽和盛明堯很贊同諭杳的話。
林寒風和鹿淼敵視着諭杳,她是不是真的在找死?敢對一個神經病百般挑釁,不知道閆裳殺人不犯法嗎?
林寒風握閆裳胳膊的力道鬆了下去,她安慰道:“沒事,真的沒事我們都不介意。”
閆裳被說的臉面無光,她沒有惱羞成怒的再次沖上去,而是像個正常的女生一樣羞愧的哭起來。
諭杳就像一把野火,總能夠把閆裳引以爲傲的花朵燃燒殆盡,或是把她所珍視的東西化作塵灰帶走。
閆裳恨啊。
好恨。
恨不得她去死。
如今她狼狽不堪,諭杳居然敢居高臨下的指責她。
閆裳的哭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駭人的謾罵聲,“諭杳我會殺了你的,我一定會殺了你!”
她大吼大叫,罵完又繼續哭。
這是發病的前兆,鹿淼提議趕緊送閆裳去醫院。
賀今賦把閆裳抱了起來,他走向車,和諭杳擦肩而過。
諭杳看不懂賀今賦眼裏的神色,他再怪自己?諭杳頓覺可笑,她不是在幫他鳴不平嗎。
賀今賦把閆裳放進副駕駛,幫她系好安全帶後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其餘幾人各自上了車。
林寒風和盛明堯看明白賀今賦對諭杳的態度,兩人不想惹賀今賦不悅,都自動無視諭杳。
宋江陽搖下車窗想和諭杳說些什麼,例如上車之類的話,但後座的女魔頭鹿淼是絕對不允許的。他硬生生把話噎了回去,“那個,我走了啊。”
汽車的轟鳴、長風的呼嘯過後山內一片寂靜,夏夜是悶熱的,耳邊有蚊蟲的叫聲。
諭杳看不見車燈了。她在原地蹲下,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這麼段公路是專門爲賽車提供的,平時不會有人經過這裏,周圍連居住的人都沒有。
微弱的月光在重重樹中搖曳,沒有一寸光亮能照到少女清瘦的身上,她彎下脊梁骨,將頭埋在腿間,她沒有放聲大哭,因爲沒有給她擦眼淚,這樣便不會顯得狼狽。
諭杳總想掩藏起自己哭花的臉。
但是個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哭,沒什麼大不了。
是個人也知道受這罪的人會哭,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