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諭杳那事你聽說沒有。”
許粥粥躺在懶人沙發上,她入迷的玩着新遊戲,聽見裔衾的聲音後也專注着投在牆壁上的遊戲畫面,直到被擊殺的特效響起她才放下了手柄。
“你說什麼?”許粥粥扭頭問。
裔衾把手中的車鑰匙朝桌上一扔,往沙發上一跌,找了個合適的姿勢躺下。他昨晚整宿沒睡,就等着上學來這裏補覺——學生會會議室的隔間。
隔間已經成了裔衾、許粥粥、寧濰三人的私人地盤,放着價值不菲的玩具模型,各種類型的影碟,還有收留的小狗小貓。
裔衾抱起地上的狗,在懷裏擼它的毛發。
“據不真實可靠的傳言,諭杳昨晚上被賀今賦丟在了山上,西港賽道那一塊。”
許粥粥若有所思道:“這是真的,昨晚寧濰賽完車返回的時候看見她了。”她語氣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裔衾舔了舔下唇,“這人真狠。”
話落,裔衾又想起什麼,他竄起身要離開,走到門口時許粥粥問他去幹什麼,不重要的話就坐下陪自己玩幾把遊戲。
許粥粥格外喜歡賽博朋克2076這款遊戲,這是她父親投資的開發成本高達4.419億美元。
遊戲還未上市,但她有提前試玩的資格。她已經連續玩了三天單機,現在想嚐試雙人。
裔衾知道這款遊戲,剛傳出些風聲就已經轟動了全球,他動了留下玩的心思,但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被他扼殺,他向前走了幾步。
“下次再玩,我必須去阻止江塢越找賀今賦麻煩。”
許粥粥“嗤”了一聲,轉頭繼續玩自己的遊戲。
她剛在遊戲建模中迷失自我,房間外忽然傳來巨響和喧譁聲。
許粥粥被擾的沒辦法繼續遊戲,她關了投屏,扔下手柄,穿上校服走出隔間。
會議室裏空無一人,動靜只能是從外面傳來的了。
許粥粥走到落地窗前,她摁動開關升起百葉窗,透過玻璃從五樓向下望。
兩棟教學樓之間的區域很空曠,中間修着噴泉,周圍是綠化帶和長椅。
以往這裏會走過許多學生但不會集中在一起。
今天不同,三個年級的大半學生都一窩蜂的擁擠在這。
無數雙眼睛注視着氣勢洶洶的江塢越和一臉無所謂的賀今賦。
風雲人物稍微掀起點浪花就能讓岸上的人覺得是驚濤駭浪,害怕被吞沒的同時又不自覺的想要圍觀。
賀今賦的手上纏着繃帶,臉上貼着創口貼,他先發話,“換個地方。”
他不愛譁衆取寵,也不想撕下僞善的面具,失控過一次就夠了,再說,一個江塢越還不足以讓他失控。
江塢越嗤笑一聲,按了按自己的指關節,“換什麼換,你昨晚幹什麼了,自己心裏清楚嗎?”
他聲如洪鍾,雙手叉腰,他就要當着所有人的面替天行道讓賀今賦也跟林寒風一樣滾到美國去住院。
賀今賦嘴角沒有一點弧度,他冷着一張臉,語氣帶着不耐煩的說:“和你有關系?”他皺起眉毛,審視着江塢越。
江塢越搖了搖頭,“你跟我沒關系,諭杳有。”他後三個字說的咬牙切齒,一字一頓,恨不得把賀今賦生吞活剝。
賀今賦好像聽見了笑話,他的唇角上勾,皮笑肉卻不笑,用帶有憐憫的語氣道:“我忘了,你們是異父異母的兄妹。”
他壓低了聲音,控制到只有他跟江塢越能聽清楚的分貝。
這句話,不僅是對江塢越私生子身份的蔑視。
還順帶提醒他別對諭杳動不該動的心思,賀家丟不起這個臉。
賀今賦輕描淡寫的態度讓江塢越無地自容,他漲紅了臉,“賀今賦!”他揪住賀今賦的衣領,“你找死!”
“放手。”
對於旁人的勸阻和賀今賦最後的警告,江塢越充耳不聞。他我行我素,掄起拳頭朝賀今賦的半邊臉襲去。
賀今賦沒有躲,他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黑青的瘀傷,他用力撇開江塢越的手,一腳踹向江塢越。
江塢越踉蹌地退後幾步,眼中是不屑,“你終於肯跟我打架了?”他知道賀今賦昨晚受了很嚴重的傷,胳膊和左手都包着紗布,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兩個人廝打起來,江塢越明顯占上風,他故意用拳頭去捶賀今賦的左手。
在衆人錯愕的眼神中,賀今賦左手的繃帶被血液染紅,可想而知,繃帶之下的傷口會多麼觸目驚心。
江塢越也沒占多少好處,他鼻青眼腫,臉上沒有一處完好,露在外面的胳膊儼然紅腫。
即便如此,江塢越依然像發了瘋般不停手“我要廢了你的手。”他的腦海裏閃過自己被賀今賦廢掉一根手指的畫面,當時的屈辱不甘,他要一筆一筆討回來。
賀今賦的手很疼,他能感覺到縫合的傷口已經裂開了,他拼命的想要護住自己的手。
江塢越忽然笑起來,“賀今賦,你總高高在上,你有什麼好得意的?喜歡閆裳那麼多年她正眼瞧過你嗎?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寧濰接到諭杳時候她哭的多慘,腳都磨破了!你還是不是個人!她怎麼說也是你妹吧。”
此話一出,人群中的裔衾總算站出來勸架,他上前去拉江塢越,“算了,算了,都不容易,江塢越我們走,真的,你沒必要爲了諭杳。”
不等裔衾和六班的幾個男生強把江塢越拖走,賀今賦的拳頭先沖了過來。
他左手的繃帶已經掉落,血窟窿展現在衆人眼前,裔衾嚇出一身冷汗。這人怎麼比江塢越還瘋。
賀今賦把手的傷拋之腦後,他拖着傷痕累累的軀體,用左手把江塢越打的不成人樣。
他的血,江塢越的血混在一起。
無論身邊的人說什麼,賀今賦都沒有停手。
鹿淼壓根不敢上前一步,她被這一幕嚇到,撞了撞身邊宋江陽的胳膊,“你快去勸!”
宋江陽咽了口唾沫,他哪敢,閆裳不在賀今賦就和一條瘋狗似的,誰勸得住?
匆匆趕到的盛明堯和林寒風根本拉不開賀今賦。
盛明堯看着賀今賦的手,擔心道:“賀今賦你的手,不要再打了,賀今賦!”
林寒風說:“賀今賦你理性一點。”
賀今賦眼神空洞,他的視線上移落在江塢越卷曲的小拇指上面,那是半年前他留下的傑作。
現在,江塢越的身上要多一道刻骨銘心的傷痕。
賀今賦的嘴唇已經泛白,他用最後一絲力氣折斷了江塢越左手的無名指。
救護車把兩人帶走時,很多人都還在餘震之中,討論聲此起彼伏。
“你們看見賀今賦手上的傷口沒?貫穿了整個手掌心啊。”
“我的天,江塢越又斷了一根手指。”
“好嚇人啊,昨天賀今賦還沖我笑…”
“江塢越也是活該。”
“他們兩個到底是爲了閆裳打架還是那個誰?”
“不知道。”
“真是兩個瘋子。”
盛明堯和林寒風跟着一起去了醫院。
路上,盛明堯打電話給賀立山,他隱瞞了昨晚上賀今賦把諭杳扔在山上這事,把過錯全部推給江塢越。
賀立山聽後心煩意亂,“我現在抽不開身,晚點讓助理去醫院解決。”
病房內站着五個人,賀立山的助理、江塢越的養父母、盛明堯、林寒風、諭杳。
諭杳是林非愛打電話讓來的,林非愛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想着讓諭杳照顧賀今賦討點好感。
諭杳本來也要到場,畢竟這件事因她而起。
江塢越的病床邊上,助理和江夫人面面相覷,眼睛哭紅的江夫人率先開了口,“你們老板怎麼說。”
助理清了清嗓子,“賀總會承擔醫藥費。”
江先生見沒了下話,開口問難道賀今賦沒有一點懲罰嗎?
助理說:“江塢越挑事在先,賀總不找江塢越的麻煩已經仁至義盡,你們二位沒必要緊緊相逼。”
看着病床上的江塢越,江夫人實在做不到寬容,她也不管這裏是否有外人,歇斯底裏地質問道:“塢越也是賀立山的兒子啊,他就這麼狠心嗎?狠心看着親生兒子被欺負!”
聞言,助理向後看了眼,他戒備的視線落到諭杳身上。
諭杳此時的表情不能用驚訝來形容,她眼底充滿不可置信,她看向昏睡着的江塢越,又看了眼正在吃盛明堯削好的蘋果的賀今賦。
兄弟?
同父異母?
江塢越和賀今賦?
諭杳扯了扯嘴角,接着聽見助理和她說賀立山不是故意和跟她們母女隱瞞這件事,是不想讓林女士操心。
江女士這才明白,一直站在那裏的女孩是賀立山現任妻子的女兒,也就是說跟江塢越名義上是兄妹。
江先生罵道:“敢做不敢當!算什麼男人。”
江夫人哭的更厲害了,她的兒子剛從ICU出來到現在還沒有醒來的征兆,罪魁禍首依然被衆星捧月,被所有人擁護。
助理說:“江先生你要知道市醫院是沒有這麼先進的治療儀器的,如果不是賀總發話江塢越不可能這麼快脫離生命危險,如果您真覺得不服氣,就等賀總度假回來預約個時間找賀總單獨聊,我只是個助理沒有參與家庭事務的身份,話我已經說完,我還有工作得先走了。”
臨走之前,他拜托諭杳照顧好賀今賦。
賀今賦傷的沒有江塢越嚴重,只是左手差點廢了。得知還能養好傷,最開心的不是他本人是盛明堯。
林寒風環視一圈病房,“換個單人病房吧。”他打量的目光從江氏夫婦身上一掃而過,“晦氣。”
聞言,諭杳嗤笑一聲,她走到江夫人身邊輕聲詢問需不需要她去準備點什麼,比如湯圓。
江塢越很愛吃湯圓,這事只有家裏人才清楚,江夫人察覺到這女孩和江塢越關系不簡單,她不能拒絕這份好意,於是連聲道謝,“那麻煩你了。”
見此,林寒風不爽的提醒諭杳現在該去買面條而不是湯圓。
諭杳瞪他一眼,“你有手有腳爲什麼不去?”
話音落下,諭杳摔門離開。
林寒風說她好像擁有兩個人格。
盛明堯剝香蕉皮的手一頓,“是被賀今賦氣的。”
想起昨晚那事,林寒風啞口無言,幾分鍾後又找補道:“賀今賦不是打電話讓寧濰去接了嗎?”提起寧濰的名字林寒風的語氣變差了許多。
他其實挺不滿賀今賦和寧濰之間的關系,說仇人差點火候,一句話可以讓對方幫忙,說朋友,兩個人又總是站在對立面。
盛明堯反駁說諭杳又不知道是賀今賦叫的人。
“你到底哪頭的?”林寒風斥責。
盛明堯吃了口香蕉,“得得得,我去找醫生換房。”
諭杳回到病房時賀今賦已經換到單人病房裏去了。
江夫人聽見開門的動靜,她站起身,笑着接過諭杳手裏的一碗湯圓。她好奇的瞥向諭杳另只手上提着的東西,“買給賀今賦的嗎?”
這不是諭杳買的,是盛明堯求她帶給賀今賦的。
“是。”
聽見這個回答,江夫人臉上的笑意退散,態度極其不滿的告訴諭杳,“賀今賦在三樓病房。”
諭杳沒再說什麼,提着面離開。
三樓只有五哥病房,諭杳很容易找到賀今賦所在的病房。
賀今賦見來的人不是諭杳,本就不悅的臉色更加陰沉,“腿斷了?這麼慢。”
諭杳看他是傷員才咽下這口氣,“我先去的江塢越病房。”
賀今賦更加不爽,他掀起眼皮逼視諭杳的雙眼,“賀家丟不起兄妹亂倫的臉。”他如同一個主宰者般警告着罪人,擁有絕對權威和話語權。
諭杳眉頭緊鎖。
昨晚的屈辱和現在的羞辱讓兩人之間的關系再次降至冰點。
和剛認識的時候一樣。
賀今賦驕傲,永遠自我。
諭杳保護着自己的自尊心,看賀今賦時總帶着偏見。
“你有病就去治,別以爲誰都跟你一樣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