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七點二十，林蓄比平時早了十分鍾到達學校。停車場裏空蕩蕩的，只有幾輛住校老師的車。他停好車，沒有立即去辦公室，而是繞到學校後門。
墨香書屋所在的街道在清晨顯得格外安靜。大部分店鋪都還沒開門，只有那家早餐店冒着熱氣，幾個早起的老人在排隊買鍋邊。
書店門口已經搭起了簡易的圍擋，上面貼着“裝修施工，敬請諒解”的告示。透過圍擋的縫隙，能看到裏面已經有工人在忙碌了——搬家具、拆舊書架、做保護措施。電鑽聲、敲打聲、工人的吆喝聲，打破了老街的寧靜。
林蓄站在街對面看了一會兒。這一刻，計劃終於變成了現實。雖然只是開始，但每一個聲響都代表着前進。
“林老師？”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蓄回頭，看見蘇瑤提着兩個紙袋走過來，臉上帶着驚喜的笑容。
“你也這麼早？”她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看向書店的方向。
“睡不着，過來看看。”林蓄說，“你呢？還買了早餐？”
“給工人們帶的。”蘇瑤舉起紙袋，“包子、豆漿，還有茶葉蛋。陳老師說今天開工，我想着工人們一早來幹活，可能沒吃早飯。”
這個細心的舉動讓林蓄心裏一暖。他接過一個紙袋：“我幫你拿。陳老師呢？”
“應該在裏面。”蘇瑤說着，率先穿過街道。
兩人走進圍擋。店裏已經大變樣了——原來的書架都被移到了中央，用防塵布蓋着；牆面露出了斑駁的底色；地面上鋪着保護墊；兩個工人正在拆舊電線。
陳老師站在角落裏，戴着口罩，正和工頭說着什麼。看到林蓄和蘇瑤，他走過來，雖然戴着口罩，但眼睛裏的笑意很明顯。
“林老師，蘇老師，這麼早就來了？”
“來看看。”林蓄說，“陳老師您怎麼也來了？這裏灰塵大，對您身體不好。”
“沒事，我戴了口罩。”陳老師擺擺手，“而且我得看着，這些老書架不能碰壞了，都是我女兒的寶貝。”
蘇瑤把早餐遞給工人們：“師傅們辛苦了，先吃點東西再幹吧。”
工人們有些意外，但很快接受了這份好意。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咬了口包子，含糊不清地說：“謝謝老師！這包子真好吃。”
“這家是這條街最好吃的包子鋪。”蘇瑤笑道，“師傅們要是喜歡，明天我還買。”
“那多不好意思……”
“應該的，你們辛苦。”林蓄接話，“對了，工期緊，但質量一定要保證。特別是水電改造，一定要做好。”
工頭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姓王，看起來很可靠：“林老師放心，周設計師交代得很清楚。我們都是按圖紙施工，材料也是你們選的那些，不會有問題。”
陳老師帶着林蓄和蘇瑤在店裏轉了一圈，指着他女兒的那些書架：“這些要小心搬，放到後面那個房間去。等裝修好了，再搬出來。”
“陳老師放心，我們已經做好標記了。”王工頭說，“每個書架都有編號，不會弄混的。”
看完現場，林蓄和蘇瑤準備去學校。走出圍擋時，陳老師叫住他們：“林老師，蘇老師，謝謝你們。”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女兒要是看到書店變成你們規劃的樣子，一定會很高興的。”
蘇瑤的眼眶也紅了：“陳老師，我們會做好的。”
“嗯，我相信。”陳老師點點頭，“快去學校吧，別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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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語文課，林蓄發現自己有些心不在焉。講《背影》時，他下意識地聯想到陳老師和女兒的故事——那份深沉的父愛，那種無聲的傳承。
下課後，他收到周明宇發來的施工現場照片。拆除工作進展順利，下午就能開始水電改造。隨照片發來的還有一句話：“進度正常，明天開始牆面處理。另外，地板樣品到了，需要你和蘇老師確認顏色。”
林蓄把照片轉發給蘇瑤，附言：“進展順利。”
很快，蘇瑤回復：“太好了！中午放學後我們去看看？”
“好。”
中午放學，兩人簡單吃了午飯，就一起來到書店。僅僅半天時間，店裏的變化已經很大——舊牆面基本拆除完畢，露出了磚石結構；水電管線正在鋪設；陳老師女兒的那些書架已經安全轉移到後面的房間。
王工頭正在和電工討論線路走向，看到他們，走過來匯報進展：“林老師，蘇老師，下午水電就能做完。明天開始做牆面，周設計師說要先做防水和基層處理。”
“辛苦王工。”林蓄說，“地板樣品在哪裏？”
“在那邊。”王工頭帶他們走到角落，那裏放着幾塊地板樣品，“周設計師讓供應商送來的，說是讓你們看看實際效果。”
三塊樣品都是淺色系的實木復合地板，但顏色有細微差別：A偏黃，B偏灰，C偏白。蘇瑤蹲下來，把樣品放在不同光線下看，又用手觸摸表面質感。
“林老師覺得哪個好？”她問。
林蓄也蹲下來，仔細比較：“那天在建材市場看的是B款，淺橡木色。但實際樣品看起來比當時在店裏看到的要灰一點。”
“可能是因爲光線不同。”蘇瑤說，“我覺得C款最好，最接近紙張的顏色，也最溫暖。”
林蓄拿起C款樣品，對着窗外的自然光看。確實，這款顏色最柔和，紋理也最細膩。他想象了一下鋪在書店裏的效果——溫暖的木色地板，米黃色的牆面，暖色的燈光……
“那就C款。”他拍板。
“好，我通知供應商。”王工頭記下。
看完地板，蘇瑤提出想去看看陳老師女兒的那些書架。王工頭帶他們來到後面的房間——這裏原來是倉庫，現在暫時存放着那些老書架。
十幾個深棕色的書架整齊排列，每個上面都貼着編號標籤。雖然年代久遠，但保存得很好，木料扎實，工藝精細。
蘇瑤輕輕撫摸着一個書架的表面，手指劃過那些細微的磨損痕跡：“這些書架用了二十年了，比我的年紀還大。”
“陳老師說，這些書架是他女兒親自設計的。”林蓄站在她身邊，“那時候她剛當老師，說想要一套既實用又美觀的書架。”
“她一定是個很有想法的人。”蘇瑤輕聲說，“林老師，我在想……等書店裝修好了，我們可以在這些書架上掛個小牌子，寫上‘文淵閣藏書’，這是陳老師女兒的名字。”
“好主意。”林蓄贊同，“還有，我們可以留一個書架不放新書，專門放陳老師女兒原來的那些書。那些書雖然舊，但有故事。”
蘇瑤轉過頭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林老師想得真周到。”
她的臉離得很近，林蓄能看清她睫毛的弧度，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洗發水香味。這個距離讓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時間差不多了，該回學校了。”他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嗯。”蘇瑤也意識到了什麼，臉微微紅了。
回學校的路上，兩人都有些沉默。但沉默中並不尷尬，反而有種微妙的默契。
下午的時光在忙碌中度過。林蓄批改作業，備課，參加教研會。蘇瑤也在忙，她下午有公開課試講，邀請了語文組的幾位老師去聽。
教研會結束時，組長特意提到：“蘇老師下午的試講很成功，《荷塘月色》講出了新意。特別是那個‘感官體驗’的切入點，很好。”
蘇瑤謙虛地說：“是林老師給我的建議。”
幾個老師都看向林蓄，眼神裏有善意的調侃。林蓄輕咳一聲：“蘇老師本身功底就好。”
下班時，兩人在停車場又遇到了。林蓄的車停在蘇瑤的車旁邊，兩人幾乎同時解鎖。
“林老師晚上有安排嗎？”蘇瑤問。
“和李飛打遊戲。”林蓄說，“你呢？”
“備課。”蘇瑤笑了笑，“那明天見？”
“明天見。”
各自上車，各自離開。但林蓄開出一段路後，從後視鏡裏看到蘇瑤的車還停在原地，似乎在想什麼。幾秒後，她才緩緩駛出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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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林蓄準時登錄遊戲。李飛已經在等了，一進語音就興奮地說：“林老師，今天書店開工了吧？”
“嗯，上午開始的。”林蓄戴上耳機，“進展順利。”
“那必須的！有你和蘇老師這麼用心，肯定順利。”李飛頓了頓，“對了，跟你說個事。捷予今天在行裏聽到點消息，可能對你那個書店有幫助。”
“什麼消息？”
“市裏今年有‘文化創意空間扶持計劃’，對書店、咖啡館、畫廊這類項目有補貼。”李飛說，“最高能補貼總投資的30%。捷予讓我問問你，要不要申請？”
林蓄眼睛一亮：“當然要。怎麼申請？”
“需要項目計劃書、預算表、還有未來三年的運營規劃。”李飛說，“捷予說可以幫你們整理材料，她專業。如果能申請下來，幾十萬的補貼呢。”
這確實是好消息。林蓄在心裏快速計算——如果書店總投資三十萬，補貼30%就是九萬。雖然系統資金充足，但多一筆錢總是好的，而且這筆錢來得“合法合規”，不會引起懷疑。
“太好了，謝謝捷予。”林蓄說，“這樣，明天我和蘇老師說一下，然後請捷予幫忙。”
“沒問題！”李飛爽快答應，“不過林老師，申請補貼的事，是不是個機會？”
“什麼機會？”
“約蘇老師討論工作的機會啊。”李飛壞笑，“你們可以一起整理材料，一起跑手續，多好的相處時間。”
林蓄哭笑不得：“你就不能正經點？”
“我很正經啊。”李飛說，“林蓄，機會要自己把握。你看，書店是你們共同的事業，現在又有補貼申請這個新項目，多自然的相處理由。”
這話其實有道理。林蓄沉默了幾秒：“知道了。開遊戲吧。”
“得嘞！”
兩人開了幾局，贏多輸少。打到十點多，林蓄準備下線了。退出遊戲前，李飛又說：“對了，重慶的行程確定了。10月2號到6號，五天四夜。捷予把最終版行程發群裏了，你看看。”
“好。”
退出遊戲，林蓄打開微信，四人小群裏果然有王捷予發的詳細行程表。每一天都安排得井井有條：美食、景點、交通、甚至還有備選方案。
他回復：“收到，辛苦了。”
蘇瑤也回復了：“收到，謝謝王姐。期待重慶之行。”
王捷予回了個笑臉：“不客氣~大家玩得開心最重要！”
林蓄放下手機，打開郵箱。周明宇發來了裝修進度報告和明天的施工計劃。他仔細看了一遍，確認沒問題，才關掉電腦。
洗漱後躺在床上，他打開系統面板。
【今日消費】
· 書店首期款（50%）：150,000元
· 其他雜項：2,500元
【今日總消費：152,500元】
【任務進度：22.93%】
【剩餘時間：26天21小時08分】
一天花了十五萬多，任務進度直接跳了15個百分點。照這個速度，月底前完成任務很有希望。
但林蓄並不覺得輕鬆。花錢容易，但要把錢花好，花得有意義，需要更多的思考和努力。
書店項目現在正式啓動了，接下來會有更多的事情：裝修監督、書籍采購、人員招聘、活動策劃……還有市裏的補貼申請。
每一件事都需要時間和精力，但林蓄並不覺得累。相反，他感到一種久違的充實感——那是一種有目標、有夥伴、有事可做的充實。
他想起今天在書店裏，蘇瑤蹲在地上選地板樣品的樣子；想起她撫摸老書架時溫柔的眼神；想起她說“陳老師女兒一定是個很有想法的人”時的語氣……
這個女孩，不僅外表溫婉，內心更有一種執着和真誠。她對書店的投入，對教育的熱情，對細節的追求，都讓林蓄越來越欣賞。
也許李飛說得對，他應該主動一些。
但不是現在。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書店做好，把系統任務完成。其他的，順其自然。
關燈睡覺前，林蓄給蘇瑤發了條微信：“睡了嗎？”
幾分鍾後，蘇瑤回復：“還沒，在備課。林老師呢？”
“準備睡了。想跟你說個事——李飛說市裏有文化創意空間補貼，最高能補30%。我覺得我們可以申請。”
“真的嗎？那太好了！”蘇瑤發了個開心的表情，“怎麼申請？需要什麼材料？”
“項目計劃書、預算、運營規劃這些。王捷予說可以幫我們整理。”
“王姐真好。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準備？”
“明天放學後？在書店附近的咖啡館？”
“好。那明天見，林老師早點休息。”
“你也是，別熬太晚。”
“嗯，晚安。”
“晚安。”
放下手機，林蓄在黑暗中微笑。窗外的福州夜景依舊璀璨，而他的心裏，也有一盞燈被點亮了。
那盞燈的名字，叫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