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朝沒有寒暑假。學童每逢十日才休沐一天。
葉秉正直接將剛滿6歲的葉知禮塞進了秀章書院。
沈舒蘭還納悶：“暢兒三個哥哥都在國子監，讓暢兒去秀章書院幹什麼？”
“國子監，廣納天下貢生，層層選拔，擇優入取。進去的官宦子弟也都是佼佼者。我們暢兒若是進去，怕沒一日能聽懂先生講話。”
“那倒也是。”沈舒蘭沉默應聲。
“秀章書院自由一些，又有女學堂，適合我們暢兒，也有錦瑟一起陪着。”
秀章書院，大興朝四大書院之首，裏面共有大大小小40個學堂，也是唯一一家收女童的四大書院。
一大早，葉秉正淨臉漱口，穿着朝服，走時還不忘提醒：“今日是暢兒第一天上學，可不能遲了。”
“知道了，你放心走吧。”沈舒蘭從正房走出來，到了正房後的東廂房。
原本葉知禮是在正房旁的暖閣住着，可六歲的孩子再在正房住着實在讓人笑話，葉允公疼愛孫女，想離得近些，所以葉知禮就搬去了後正房旁邊的東廂房。
“暢兒，起床了，若遲了，夫子可是會打手心的。”
床上的女孩哼哼唧唧了幾聲，揉了揉睡眼。
“娘，怎麼比家裏的夫子還早？”
“當然了，你得坐馬車才能去學堂，你二哥哥和三哥哥都在等你。”沈舒蘭哄着，邊哄邊給葉知禮用溼毛巾擦了擦臉。
床上的女童氣嘟嘟哼着撒嬌，眼睛死死不願睜開。
“快一些，你昨日不是許諾錦瑟要幫她占座位？去晚了，你們可挨不到一起。”
“阿娘，我困嘛。”葉知禮翻了個身，背對着沈舒蘭，繼續睡。
“不然夫子抓到你遲到，不止打手心，還可能會罰站，或者兩日不許你吃飯。”沈舒蘭把葉知禮的身子又翻過來，嘴裏嚇着。
猛地驚醒的葉知禮坐在床頭，任由幾個丫鬟給她穿衣。
“那娘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啊？”葉知禮問。
“自然，你第一次上學，娘送你到書院門口。”沈舒蘭說。
小祖宗磨蹭的很，縱使幾個丫鬟一起伺候，也耽誤了不少時間。
葉知禮匆匆喝了點米粥，吃了個包子就上了馬車。
沈舒蘭生怕女兒餓着，在她的書袋裏塞了好幾塊糕點，又塞了肉餅，跟在葉知禮身後上了馬車。
葉知言和葉知年早在馬車裏恭候多時。
“娘，你確定四妹妹上得了書院？這是去上學？還是去享福？”葉知年掂了掂她的書袋，沉的很，一打開發現全是吃的。
小祖宗聽不得這話，哼唧了幾句，搶過葉知年手裏的書袋：“不許拿我的東西。”
“誰稀罕似的。”葉知年回嗆。
“少說幾句。”沈舒蘭打住。
馬車才行了幾步，忽的停下。
葉知禮朝馬車外看：“娘，這是誰家的馬車？也是去書院的？”
“程家的公子程聿，去國子監的，和你三哥一個學堂。”沈舒蘭耐心解釋。
國子監廣納天下貢生，共計學生九千餘人，有66間房屋，按年齡分在不同學堂裏。
葉知年與程聿同歲，都在茂業堂。
“程聿？”葉知禮琢磨着這個名字，甚是耳熟。
下一刻，就見程府光亮大門裏走出來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身着青綠，頭戴發冠，發冠之上別了一只白玉簪，長發如黑墨，披在身後，人快步走下台階。
三年未見，可記憶是騙不了人的。
“這個哥哥，我見過。”葉知禮朝沈舒蘭說。
“你個小屁孩見過什麼？煩死了。”葉知年頭朝後仰着，正在補覺。
“就是見過嘛。”說着，葉知禮推開馬車的窗櫺，朝着程聿招手大喊：“程家哥哥！”
程聿聞聲抬頭，就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朝他興沖沖地招手。
“知禮妹妹好。”
程聿走近，從葉家馬車後繞了一圈，特來拜見：“葉夫人好，葉二公子好，葉三公子好。”
葉知言比程聿大，只“嗯”了一聲。葉知年在裝睡。
“程公子叫你呢。”沈舒蘭推醒裝睡的葉知年。
“程兄好啊。”葉知年懶洋洋敷衍了一句。
“葉兄好。”程聿拱手，然後看向縮在沈舒蘭懷裏有些羞澀的葉知禮。
“知禮妹妹頭一天上學，如此早起，甚是不易。今後若有課業問題，可來問我。”程聿客氣道。
“真的嗎？”葉知禮興奮地從沈舒蘭懷裏站起，趴在窗櫺上，盯着程聿看，眼睛撲閃眨着。
這程聿雖和三哥哥一般大，但比三哥哥人好多了，葉知禮心想。
“是。程聿定盡竭所能，爲知禮妹妹答疑解惑。”程聿再拱手回道。
“好呀好呀。”葉知禮拍手回道。
兩家馬車一前一後在正陽大街上疾馳，葉知年也沒了睡意，頗爲不爽：“嘁。”
“你不服，那便努力些。次次考校就是乙等，你若有程聿一半用心，爲娘就知足了。”沈舒蘭輕拍葉知年的肩。
“知曉了。”葉知年不忿回道。
“不懂的課業去找你二哥問。程聿與你同齡，身爲同窗，你理應好好回禮。”沈舒蘭說出葉知年剛剛的不妥。
“娘～，兒子已經盡力讀了。”葉知年不悅地反駁，一副自己天資不高，已然盡力讀書的模樣。
“別，可別問我。”葉知言本低頭看書，突然插了一句。
“那二哥哥，我可以問你嘛？”葉知禮仰起頭，一臉天真虔誠地朝葉知言問。
“你更別問，小祖宗。”葉知言投降。
“哼，才不問你們呢，我要去問程哥哥。”葉知禮伸手朝葉知言腿上打了一拳，然後立刻躲在沈舒蘭懷裏。
葉知言懶得搭理她。
葉知年看不爽似的，“你與程聿才見過幾面？就程哥哥程哥哥的叫。與他倒是親得很，是不是都忘記自己姓甚名誰了？”
“才不是呢！”葉知禮是個不受氣的，立刻朝葉知年打了一掌。
葉知年即刻反手回了一掌，兩人一下子就推搡在了一起，互不相讓。
沈舒蘭一路上被三個孩子吵得沒轍，朝窗外看了一眼，發現眼前就是書院，才呼出一口氣：“日後你們三個一起來便是，爲娘再也不送你們了。”
“娘，我要你送嘛。”葉知禮停手，在沈舒蘭懷裏撒嬌。
“娘實在怕了你們。你們三個但凡有知遠一半讓人省心，娘就心滿意足了。”
“你們大哥已在演武場裏訓練了一個時辰，此時想必也正在來國子監的路上。他的課業、武功從不讓人操心。”
三人一聽沈舒蘭提起葉知遠，全都閉了嘴，一個個老實的很。
葉知禮見母親生了氣，又悄咪咪縮進葉知言的懷裏。
國子監與秀章書院緊鄰，可離演武場很遠，大哥時常演武場和國子監兩頭跑，與三人時間並不一致，所以三兄妹上學不用管大哥。
“下學後，馬車就停在秀章書院的門口，你們若未看到暢兒，定要進去把暢兒接出來。”沈舒蘭叮囑。
“讓二哥去吧。”葉知年推辭。
“你也是他哥。”葉知言惜字如金。
“那一人一天。”兩兄弟推搡着，下了馬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