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勝門城樓之上，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身披玄甲，獨自面對草原霸主的帝王身上。
那面迎風狂舞的赤紅色龍旗，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將每個大夏將士心中的怯懦與恐懼，都燒得一幹二淨。
遠處的攣鞮冒頓，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他沒想到，自己精心策劃的雷霆一擊，換來的竟是如此強硬的回應。
更沒想到，那個在他情報裏懦弱無能、可以隨意拿捏的大夏皇帝，竟然脫胎換骨，變成了一頭擇人而噬的猛虎。
“呵呵……好一個趙乾。”
半晌，攣鞮冒頓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冰冷的殺意。
“傳我王令！全軍後退十裏，安營扎寨！”
“單於！”他身旁的一名萬夫長急了，“爲何不趁勢攻城？我軍士氣正盛……”
“攻城？”攣鞮冒頓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沒看到城頭上那些巨弩嗎？那是大夏開國時，用以屠龍的‘神臂弩’！我們現在沖上去，就是送死！”
他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城樓上那個挺拔的身影。
“這個趙乾，不對勁。他太冷靜了，冷靜得不像是被逼入絕境，反而像是在……等着我們。”
“城裏，一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變故。”
攣鞮冒頓舉起手，制止了還想再勸的將領。
“圍而不攻。燕京城內糧草不足，守軍不過十萬。我們有五十萬大軍，耗，也能把他們耗死！”
“朕倒要看看，你趙乾，還能嘴硬到幾時！”
……
北狄大軍如潮水般退去，城牆上再次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然而，趙乾的心，卻沒有絲毫放鬆。
他知道，攣鞮冒頓的選擇，才是最狠毒、最正確的。
圍城！
這就像一根繩索，套在了燕京城的脖子上，並且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越收越緊。
“陛下，敵軍退了！”李綱興奮地跑了過來，“我們守住了！”
“不。”趙乾搖了搖頭，聲音從鐵面具後傳來，帶着一絲疲憊，“戰爭，才剛剛開始。”
他看向城東那片依舊在燃燒的火光，眼神變得無比冰冷。
“城外的敵人退了，城裏的蛀蟲，還沒清理幹淨。”
他轉身，對身旁的虎符衛下令：“傳令陳默，告訴他，朕只給他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之內，朕要看到王振的人頭，掛在王府的旗杆上！”
“若半個時辰後，王府的火還沒滅……”
“讓他提頭來見！”
……
首輔王府，早已化作一片人間地獄。
火光沖天，濃煙滾滾，喊殺聲、慘叫聲、房屋倒塌聲，不絕於耳。
陳默親率一百五十名虎符衛，如同一百五十尊來自地獄的殺神，從王府的正門，一路殺了進去。
他們手中的橫刀，早已被鮮血染成了暗紅色。
任何膽敢阻攔在他們面前的王府家丁、護院，甚至是那些平日裏作威作福的管家、門客，下場都只有一個——死！
王府的抵抗不可謂不頑強。
那些被王家豢養了數十年的死士，從暗處射出淬毒的冷箭。高牆之上，私藏的重弩不斷發出致命的轟鳴。
然而，在虎符衛面前，這一切都顯得如此可笑。
他們身上的玄鐵軟甲，刀槍不入。他們手中的臂弩，比毒蛇的獠牙還要致命。他們的配合，更是天衣無縫，如同一個整體。
這是一場降維打擊。
“噗嗤！”
陳默一刀將一名揮舞着大刀撲上來的王府教頭攔腰斬斷，溫熱的內髒和鮮血灑了一地。
他看都沒看腳下的屍體，目光如電，鎖定了遠處一座還在負隅頑抗的閣樓。
“重弩就在那裏！”他沙啞地嘶吼道，“第一隊，破甲！第二隊，壓制！第三隊，隨我……沖！”
“遵命！”
數十名虎符衛瞬間變陣。
第一隊的虎符衛從背後取下一面面厚重的塔盾，組成一道鋼鐵防線，頂着漫天箭雨，硬生生向前推進！
第二隊的虎符衛則半跪在地，手中的巨型強弩再次上弦，對準了閣樓的窗口，進行精準的點射壓制！
“嗖！嗖！嗖！”
每一根弩箭射出，都必然伴隨着一聲慘叫和窗口噴濺出的血花！
就在閣樓上的火力被壓制的瞬間，陳默動了。
他帶着第三隊的人，如同鬼魅般貼着牆角，迅速接近！
“轟！”
一聲巨響，閣樓的大門被一名身材魁梧的虎符衛用攻城錘硬生生撞開！
陳默第一個沖了進去。
迎接他的，是數名手持長槍的王府死士。
“殺！”
陳默沒有絲毫廢話，手中的橫刀在昏暗的閣樓內，劃出一道道致命的寒光。
不過短短十幾個呼吸。
閣樓內，再無一個站着的活人。
陳默踩着滿地的屍體，一腳踹開了通往頂樓的房門。
房間內，王振正靜靜地坐在太師椅上。
他已經換下了一身狼狽的便服，重新穿上了那件象征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紫色蟒袍官服。
他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臉上甚至還帶着一絲平靜的微笑，仿佛外面那場血腥的殺戮，與他毫無關系。
只是那雙曾經精光四射的眼睛裏，此刻只剩下死一般的灰敗。
“你來了。”王振看着戴着惡鬼面具的陳默，淡淡地開口，像是在跟一個老朋友打招呼。
陳默沒有說話，只是用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靜靜地看着他。
“是趙乾讓你來的？”王振自嘲地笑了笑，“呵呵……沒想到，我王振算計了一輩子，最後，竟然輸在了那個我最看不起的懦夫手裏。”
“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
他緩緩端起桌上早已備好的一杯毒酒。
“但我琅琊王氏，只有戰死的鬼，沒有受辱的囚！你回去告訴趙乾，我王振在下面等着他！用不了多久，他就會下來陪我的！”
說完，他便要將毒酒一飲而盡！
然而，他的手，卻停在了半空中。
一只戴着黑色鐵甲的手，如同鐵鉗一般，死死地扼住了他的手腕。
是陳默。
“你想死？”陳默沙啞的聲音裏，第一次帶上了一絲嘲弄。
“陛下說了……”
“他要你……活着。”
“活的比任何人都痛苦！”
王振的瞳孔猛地一縮！
下一刻，陳默手腕一抖，王振手中的酒杯脫手而出，摔在地上，裏面的毒酒立刻將青石板腐蝕得“滋滋”作響。
緊接着，陳默一記手刀，精準地砍在了王振的後頸。
王振悶哼一聲，軟軟地癱倒在地，徹底失去了意識。
……
半個時辰後，王府的火，終於被撲滅了。
但整個首輔府邸，已經化爲了一片焦黑的廢墟。
陳默提着昏死過去的王振，如同提着一條死狗，走出了王府的大門。
林威和他的三千禁軍，早已將這裏圍得水泄不通。
看到陳默出現，林威連忙迎了上去，當他看到陳默手中提着的王振時，這位鐵血將軍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復雜的表情。
“陳統領，陛下有旨……”
“我知道。”陳默打斷了他的話，將王振扔在地上。
他從懷中，拿出了一道蓋着玉璽的聖旨，緩緩展開。
他的聲音，不大，卻通過內力，傳遍了整個長街，傳入了那些從廢墟中爬出來的、劫後餘生的百姓耳中。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內閣首輔王振，勾結外敵，意圖謀反，縱火焚城，荼毒百姓，罪無可赦！”
“即刻起，削其官職，奪其爵位，琅琊王氏一族，貶爲庶民，三代之內，不得入仕！”
“逆賊王振，於午時三刻，在德勝門前……”
陳默頓了頓，用一種不帶絲毫感情的語調，念出了那兩個讓所有人，包括林威在內，都頭皮發麻的詞。
“點天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