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等只論刀法高低,"
"暫不論人品優劣。”
"若論英雄俠義,"
"那便是後話了。”
"這血刀老祖所使的,"
"乃是一門名爲血刀經的刀法。”
"分上下兩部,"
"上部爲內功,下部爲刀法。”
"練成之後,"
"刀法詭異莫測。”
"不僅威力驚人,"
"更透着一股邪氣,"
"招招出人意料。”
"但凡與之交手者,"
"無不膽戰心驚。”
"血刀老祖縱橫西域三十載,"
"未嚐敗績!"
"當年他闖入中原武林......"
"四大高手聯手,"
"竟也奈何他不得。”
.......
聽到這裏,
宋玉致眨了眨眼,
好奇地問道:
"爹爹,這算是什麼刀?"
"算不算是魔刀?"
宋缺眉頭緊鎖。
宋缺輕哼一聲,語氣中帶着幾分輕蔑:
"這不過是把邪門歪道的刀,也敢妄稱魔刀?"
作爲當世頂尖的刀客,
宋缺浸淫刀道數十載,
早已臻至化境。
他的刀法獨樹一幟,
充滿浩然正氣,
與血刀門的陰毒刀法截然相反。
正因如此,
當聽聞血刀門之事時,
宋缺才會如此不屑一顧。
若非小女兒再三追問,
他根本不願多談。
宋玉致眨着天真的大眼睛問道:
"那爹爹覺得,
什麼樣的刀才配得上魔刀之名?"
宋缺淡然答道:
"這就要看蘇先生如何評說了。”
醉仙樓內,
蘇杭輕搖折扇,
娓娓道來。
"諸位可曾聽聞當年雪谷一戰?"
在座賓客紛紛點頭。
在綜武世界中,
爲爭奪連城訣神功,
雪谷曾爆發驚天大戰。
中原四大高手聯手群雄,
與血刀老祖鏖戰數月,
死傷慘重。
最終由花鐵幹力挽狂瀾,
苦戰七日七夜,
方才擊敗血刀老祖。
此戰之後,
花鐵幹被譽爲中原第一英雄,
享盡榮華。
蘇杭話鋒一轉:
"但據我所知,
並非如此。
諸位都被花鐵幹蒙騙了。”
賓客們面露疑惑:
"此事江湖早有公論,
蘇先生莫非另有說法?"
蘇杭從容道來:
"當年四大高手圍攻血刀老祖,
反被其各個擊破。
三人戰死,
唯花鐵幹跪地求饒。
在大雪封山期間,
他靠食 苟活。
所謂英雄事跡,
不過是他編造的謊言。”
衆人聞言色變。
陸小鳳恍然大悟:
"難怪花鐵幹性情大變,
原來是食人惡魔!"
阿飛怒道:
"這等卑鄙小人,
也配稱英雄?"
不遠處傳來的說書聲打斷了衆人的交談。
高台上,蘇杭輕嘆一聲繼續點評:
"四大高手的實力與血刀老祖本在伯仲之間。”
"可最終四人卻落得同樣下場。”
"足見此人手段高明!"
"面對衆敵,血刀老祖那股狠勁令人心驚。”
"寧肯同歸於盡也絕不低頭,這般氣魄連許多正派人士都難以企及。”
話音未落,
聽得入神的阿紫突然起身,
掀開簾子就朝蘇杭喊道:
"蘇先生既然這麼說,可得講個明白!"
不同於邀月等人,
阿紫自幼闖蕩江湖,
從不在閨閣中受拘束。
世俗禮法在她眼中不值一提。
如今跟隨已是遼國南院大王的蕭峰,
行事作風更與契丹人無異,
絲毫不覺得拋頭露面有何不妥。
蘇杭循聲望去,
認出說話之人正是天龍世界的阿紫姑娘。
心頭一緊,連忙感嘆:
"沒想到竟在北涼遇見阿紫姑娘。”
"既然阿紫在此,蕭峰定在醉仙樓中!"
想到偶像近在咫尺,
蘇杭頓時精神一振。
雖是穿越之身,
但前世作爲資深武俠迷,
二十年閱盡江湖事,
最敬佩的當屬蕭峰。
此刻知曉蕭峰就在天機閣內,
即便重生之軀也難掩激動之情。
清了清嗓子,蘇杭繼續道:
"血刀老祖雖爲惡人,卻有一身傲骨。”
"當年雪谷之戰,既要照料受傷的狄雲,"
"又要提防水笙,"
"逃亡路線必是精心謀劃,"
"否則怎會偏偏選擇雪谷?"
"足見其心思縝密,臨危不亂。”
"這般人物,怎不叫人嘆服?"
"換作旁人,"
"在四大高手圍剿下,"
"要麼束手就擒,"
"要麼黔驢技窮,"
"想要全身而退簡直天方夜譚。”
"血刀老祖惡貫滿盈,"
"卻對徒孫關懷備至。”
"反觀萬震山、戚長發師兄弟欺師滅祖,"
"爲奪連城訣不擇手段;"
"凌退思更是喪盡天良,"
"爲所謂寶藏竟將親生女兒活埋棺中。”
"這些正人君子,當真比血刀老祖高尚?"
"血刀老祖惡名昭著,"
"卻壞得坦坦蕩蕩,"
"毫不掩飾'吾乃惡人'的本色。”
"那些僞君子則處處粉飾,"
"陰謀詭計無所不用其極。”
"與落花流水決戰時,"
"他並非爲自己而戰。”
"若此戰敗北,"
"狄雲必將蒙受不白之冤。”
"這般以命相護,"
"反倒顯出幾分俠義。”
"雪谷一役,"
"豪氣幹雲的陸天抒、水岱、劉乘風葬身其中,"
"只留下卑劣懦弱的花鐵幹。”
"而這位血刀門掌門,"
"雖惡到極致卻毫不虛僞,"
"反倒顯得難能可貴。”
"故此蘇某認爲,"
"這天下刀客第八之位,"
"非血刀老祖莫屬!"
“......”
蘇杭話音落下,
醉仙樓內一時鴉雀無聲。
半晌,徐鳳年突然擊掌喝彩:
“好一個坦蕩的惡人!”
“這血刀老祖甚合我意!”
( 西南雅間裏,
徐鳳年拍案叫絕:“痛快!”
他在醉仙樓聽書多時,
從未如此盡興。
尤其當蘇杭講述血刀老祖事跡時,
徐鳳年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彩。
姜泥蹙眉道:
“這等惡徒有何可取?”
在她看來,
這等淫僧就該千刀萬剮,
懸首城門以儆效尤。
徐鳳年卻輕笑一聲,
伸手輕彈少女鼻尖:
“小丫頭見識淺薄。”
“惡人雖惡,亦有可取之處。”
“這血刀老祖惡得光明磊落,反倒令人欽佩!”
北涼王府衆人早習慣世子這般作派。
姜泥也不意外。
只是今日徐鳳年竟對個淫僧贊不絕口,
着實令她詫異。
未等發問,
徐鳳年已悠然道:
“雪谷一戰雖被詬病陰險,”
“但生死關頭,智取勝過蠻力。”
“能臨危不亂尋敵破綻,實屬難得!”
老黃聞言拊掌:
“世子高見!”
轉頭對姜泥笑道:
“江湖正邪本就難辨,”
“世子雖未涉足江湖,卻已深諳其道。”
說罷又咳嗽兩聲:
“所以世子還是早些納妾爲妙。”
“正派閨秀也好, 妖女更佳。”
姜泥頓時羞紅臉頰,
扭頭不再理會二人。
......
東廂房內,
邀月憐星相視莞爾。
憐星輕聲道:
“這血刀老祖倒別致。”
“若爲正道,或成一代豪傑。”
“這般亦正亦邪,反倒有趣。”
邀月斂去笑意,冷聲道:
"這有何稀奇?自古盜亦有道。”
"邪道中人,亦有其可取之處。”
"江湖上污蔑我移花宮是邪魔外道的還少麼?"
"可自建宮以來,我移花宮何曾做過危害武林之事!"
言罷似覺未盡,又補上一句:
"懲戒幾個負心漢,本就是我移花宮分內之事!"
憐星聞言面露窘色,低聲道:
"姐姐,怕不止幾個......"
"每年您都要抓數百負心漢,折磨至死制成花肥。”
"秀玉谷外每到夏日,草木瘋長,陰氣森森......"
邀月冷眸如電,憐星當即噤聲,只得將目光轉向高台。
東南廂房內,陸小鳳朗聲笑道:
"真小人妙極!勝過僞君子百倍!"
"真小人壞得坦蕩,壞得痛快,壞得光明磊落!"
"哪像那些僞君子,表面道貌岸然,背地暗箭傷人。”
西門吹雪緩緩睜眼:
"此言不差。”
"若江湖再無僞君子,天下便太平了。”
東北包廂中,綰綰已自在地享用起美酒瓜果。
瓜子殼散落滿地,師妃暄幾番勸阻未果,索性靜心聽書。
她久聞蘇先生通曉天下事,此番辭別師門遊歷鎮北城,不料途中與宿敵綰綰相遇。
二人纏鬥一路未分勝負,綰綰卻興致盎然尾隨而來,這才同入醉仙樓。
綰綰尤愛看師妃暄隱忍不發的模樣,入座後更是變本加厲地揶揄。
她癡望着台上的蘇杭,忽而擊節贊嘆:
"這血刀老祖倒有幾分我聖門風範!"
說罷挑釁地瞥向師妃暄:
"比那些僞善的尼姑強多了!"
師妃暄怒極按劍,終顧及場合未敢造次,只厲聲道:
"我非尼姑!"
綰綰晃着玉足嬌笑:
"慈杭靜齋的 ,不是尼姑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