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巴黎的深秋,塞納河左岸的空氣裏彌漫着咖啡香與藝術的氣息。蘇富比拍賣行的夜場剛剛落幕,“溫瀾”這個名字以驚人的價格落槌,成爲當晚最受矚目的新銳藝術家。而此刻,位於瑪黑區的“重生”畫廊燈火通明,一場私人預展正在這裏舉行。

鎂光燈如星群般在展廳內閃爍,聚焦在展廳中央那個身着墨綠色絲絨長裙的女人身上。她是這場展覽的策展人,也是“溫瀾”系列作品背後的推手——溫瀾本人。

“溫瀾女士,請問您如何定義‘重生’這個主題?”一名法國記者將話筒遞到她面前。

蘇晚——或者說,溫瀾——微微側身,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五年時間,足夠將一個人從內到外徹底重塑。曾經及腰的長發被修剪至鎖骨,染成了深栗色,在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澤。她的眉眼依舊,但眼神裏那些怯懦與不安已被一種沉靜的銳利取代,像被歲月打磨過的琥珀,透明而堅硬。

“重生不是遺忘,而是帶着傷疤繼續生長。”她的法語流利得幾乎聽不出異國口音,“這些作品記錄的不是痛苦本身,而是痛苦過後,生命如何找到新的形態。”

她說話時,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腕間的手鏈——一條極細的銀鏈,墜着一枚小小的、被玻璃封存的玫瑰花瓣。這是五年前她從海邊帶走唯一的東西,那片她曾以爲會是自己葬身之地的沙灘上,唯一還活着的證明。

展廳裏陳列着十二幅大型油畫,統稱爲《灰燼與光》系列。畫面以深灰與暗藍爲基調,卻在裂縫處迸發出金色與珊瑚粉的光芒。最中央的那幅《第七日》高達三米,描繪了一個女人從水中緩緩升起的背影,她的腳下不是水面,而是燃燒的紙張與凋零的玫瑰。

“這幅作品的靈感來源是?”另一位策展人同行問道。

蘇晚的目光在那幅畫上停留了片刻,聲音平靜無波:“關於告別。有些告別是自願的,有些是被迫的。但無論如何,告別之後,人必須學會自己浮出水面。”

她說話時,沒有注意到畫廊二樓的陰影處,一個身影已經站立了許久。

顧承淵手中的香檳杯邊緣凝結着細密的水珠,一如他掌心沁出的冷汗。他原本不該出現在這裏——這場預展的邀請名單嚴格保密,他是通過某個藝術基金會的關系才得以入場。從蘇富比拍賣行開始,他就一直在追蹤“溫瀾”的蹤跡。這個名字太巧合,巧合到讓他無法不聯想到五年前消失的那個人。

但眼前的女人又與記憶中的蘇晚如此不同。

記憶裏的蘇晚總是微微低着頭,說話聲音輕柔得需要他側耳才能聽清。她喜歡穿淺色的棉質連衣裙,會在花園裏一待就是整個下午,畫那些他從未認真看過的水彩畫。而眼前這個“溫瀾”站在鎂光燈下,從容應對着各國媒體的提問,她的姿態挺拔如修竹,笑容標準得像經過精密計算,美麗卻冰冷。

直到她轉身走向展廳東側,側臉完全暴露在燈光下。

顧承淵的呼吸停滯了。

那個下頜的弧度,那截纖細的脖頸,還有她思考時無意識用指尖輕點下巴的小動作——五年來,這些細節在他的夢境裏反復出現,又在他醒來時化爲虛無。他曾無數次想象重逢的場景,想象她會如何怨恨或哭泣,卻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平靜與陌生。

“顧先生也對當代藝術感興趣?”畫廊主人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溫瀾是個天才,不是嗎?她的作品裏有種撕裂與重建的美感,很難想象她這麼年輕。”

“她……來自哪裏?”顧承淵聽見自己的聲音幹澀得不像話。

“中國,但她在歐洲生活多年了。”畫廊主人聳聳肩,“很神秘,幾乎不接受深度采訪。有人說她經歷過重大創傷,所以作品才如此有力量。”

創傷。

這個詞像一根針,猝不及防地刺入顧承淵的心髒。他想起五年前法醫報告上那些冰冷的字句,想起海邊找到的遺書碎片,想起那具無法辨認的女屍——所有人都告訴他,蘇晚死了,死於抑鬱症和意外落水。

可他從未相信。

或者說,他不敢相信。因爲如果她真的死了,那麼他那些未來得及說出口的道歉,那些深夜才敢承認的悔恨,都將永遠失去歸處。

“失陪。”顧承淵放下酒杯,穿過人群向那個墨綠色的身影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時間的刀刃上。五年,一千八百多個日夜,他活在對一個“死者”的愧疚裏,又在無數個瞬間懷疑這一切是否只是她精心策劃的逃離。現在答案就在眼前,他卻突然恐懼起來——恐懼確認,更恐懼被否認。

蘇晚正在向一對收藏家夫婦講解一幅名爲《囚籠》的作品。畫面上是一個金色的鳥籠,門敞開着,但籠中的鳥卻沒有飛走,而是用喙一根根折斷自己的羽毛,鋪成籠外的路。

“有時候,最堅固的囚籠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用恐懼和習慣編織的。”她說着,目光忽然越過收藏家的肩膀,落在了正朝她走來的男人身上。

時間在那一秒被拉長、扭曲、凍結。

展廳裏的喧囂如潮水般退去,鎂光燈的光斑在她視野裏碎裂成無數鋒利的碎片。五年了,她設想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在街頭偶遇,在商業會議上對峙,甚至是在某個法庭上。但她從未想過會是在這裏,在她以“溫瀾”的身份獲得新生的時刻,在她剛剛開始相信過去真的已經過去的時刻。

顧承淵停在她面前三步之遙。

他瘦了。這是蘇晚的第一個念頭。記憶中的顧承淵總是筆挺如鬆,帶着與生俱來的壓迫感。而眼前的男人雖然依舊穿着剪裁精良的西裝,但臉頰凹陷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那種曾經讓她窒息的強勢氣場,如今摻雜了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與……脆弱?

不,一定是錯覺。顧承淵怎麼會脆弱。他是那個在書房裏將僞造的“罪證”摔在她面前的男人,是那個在最後一次爭吵中說出“你這樣的女人,永遠學不會知足”的男人,是那個在她“死後”連葬禮都缺席的男人。

“蘇晚。”他開口,聲音低啞得幾乎破碎。

周圍的幾個人好奇地看過來。蘇晚迅速調整呼吸,揚起一個標準的、社交式的微笑:“這位先生,您認錯人了。我是溫瀾。”

七個字。冰封的七個字。

顧承淵的瞳孔劇烈收縮,他上前一步,幾乎要抓住她的手腕,卻在最後一刻克制住了。他的目光死死鎖住她的眼睛,試圖在那片平靜的湖面下找到一絲漣漪:“你的眼睛……右眼角那顆痣,一模一樣。”

“很多人都有淚痣。”蘇晚側過頭,對旁邊的助理輕聲說了句什麼,然後轉向收藏家夫婦,“抱歉,我們繼續。這幅畫其實還有一個細節……”

她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轉過身,將背影留給了他。

顧承淵站在原地,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是她,一定是她。可那雙眼睛裏的冷漠如此真實,真實到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難道真的是他思念成狂,將陌生人錯認成了亡妻?

“溫瀾女士。”他再次開口,這次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卻多了一絲不容拒絕的堅持,“能否借一步說話?關於您的作品,我有些……專業問題想請教。”

蘇晚的背脊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她太熟悉這種語氣了——顧承淵式的不容置疑。過去三年婚姻裏,她曾無數次在這種語氣下妥協、退讓、最終失去自我。

“抱歉,我現在正在工作。”她沒有回頭,“如果您有興趣,可以預約我的策展助理。”

“只需要五分鍾。”顧承淵繞到她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他的目光如探照燈般掃過她的臉,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或者,我們可以談談‘蘇晚’——我的妻子,五年前去世的妻子。您和她長得非常像,這讓我……很難不在意。”

周圍安靜下來。幾個靠近的人已經投來好奇的目光。

蘇晚感覺到冷汗順着脊椎滑下,但她的表情依舊完美無瑕。她輕輕挑眉,露出一個略帶憐憫又有些困擾的微笑:“我很遺憾聽到您失去摯愛。但世界上確實存在長相相似的人,不是嗎?”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失陪了,下一場導覽即將開始。”

她轉身欲走,顧承淵卻再次攔住了她。

“你的左手腕,”他的聲音突然顫抖起來,“那道疤痕……三年前,我在書房摔碎了一個玻璃鎮紙,碎片劃傷了她的手腕。傷口的位置、形狀,和你的一模一樣。”

蘇晚下意識地想要縮回手,但已經晚了。墨綠色長裙的袖口微微滑落,露出了腕間那道淡粉色的疤痕——不長,卻足夠顯眼。五年來,她試過各種方法淡化它,卻始終無法讓它完全消失。就像有些記憶,無論你如何試圖覆蓋,總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顯露痕跡。

展廳裏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人們開始竊竊私語,鎂光燈再次聚焦過來,但這次不是爲了藝術。

蘇晚感到一陣眩暈。她設想過他會認出她,但沒想過會是在這樣的場合,以這樣的方式被當衆揭穿那道象征着恥辱與痛苦的傷疤。那一刻,五年前的所有情緒如海嘯般席卷而來——書房裏他冰冷的眼神,雨夜急診室獨自一人的恐懼,僞造的出軌證據,還有最後那場爭吵中,他摔門而去時說的那句:“蘇晚,你讓我惡心。”

“這位先生,”一個溫和而堅定的聲音插了進來,“您似乎讓溫瀾女士感到不適了。”

陸予安適時地出現在蘇晚身側,一只手輕輕扶住她的肘部,另一只手禮貌而堅定地擋在了她和顧承淵之間。他穿着深灰色的西裝,戴着一副金邊眼鏡,整個人散發着學者般的儒雅氣質,但鏡片後的眼神卻銳利如刀。

“我是陸予安,溫瀾女士的合作夥伴。”他微笑着,語氣卻不容置疑,“如果您對作品有任何疑問,我很樂意爲您解答。但私人問題,恐怕不太適合在這樣的場合討論。”

顧承淵的目光從蘇晚臉上移到陸予安身上,再落到他扶着蘇晚的那只手上。一種陌生的、灼熱的情緒在他胸腔裏炸開——是憤怒,是嫉妒,還是更深層的恐懼?他分不清。他只知道,這個男人站在蘇晚身邊的樣子如此自然,自然到刺痛了他的眼睛。

“合作夥伴?”顧承淵重復這個詞,聲音裏帶着譏誚,“還是……更親密的關系?”

蘇晚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抬起頭,直視顧承淵的眼睛——這是今晚她第一次真正與他對視。她的眼神平靜無波,像結了冰的湖面,下面卻涌動着五年來積攢的所有傷痛與決絕。

“這與您無關,先生。”她的聲音清晰而冰冷,確保周圍每個人都能聽見,“如果您繼續騷擾,我將不得不請保安了。”

“騷擾?”顧承淵笑了,那笑容苦澀而扭曲,“我只是在尋找我的妻子。”

“您的妻子已經去世了。”蘇晚一字一句地說,每個字都像冰錐般鋒利,“而我是溫瀾,一個與您毫無關系的策展人。請記住這一點。”

她說完,挽住陸予安的手臂,轉身向展廳深處走去。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清脆而決絕,墨綠色的裙擺劃出一道優雅而冷漠的弧線。

顧承淵站在原地,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崩塌。鎂光燈還在閃爍,人們的低語像潮水般涌來又退去,但他什麼都聽不見。他的眼中只有那個越來越遠的背影——那個曾經屬於蘇晚,現在卻自稱“溫瀾”的背影。

畫廊主人匆匆走來,低聲說:“顧先生,也許您需要休息一下……”

顧承淵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展廳中央那幅《第七日》上,畫中女人從水中升起的背影,此刻與剛剛離去的那個墨綠色身影完美重疊。

“幫我查。”他終於開口,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查溫瀾的一切。她的過去,她的來歷,她這五年在哪裏、做了什麼。所有細節,我都要知道。”

“這……溫瀾女士的隱私保護做得非常好,可能不太容易……”

“不惜一切代價。”顧承淵打斷他,目光依舊鎖定着蘇晚消失的方向,“我要知道真相。”

與此同時,在畫廊的貴賓休息室裏,蘇晚關上門,背靠着門板緩緩滑坐到地上。她全身都在顫抖,剛才強裝的鎮定此刻碎了一地。陸予安蹲下身,握住她冰冷的手。

“他認出來了。”蘇晚喃喃道,聲音裏帶着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恐懼,“他怎麼會來……他怎麼可能找到這裏……”

“冷靜點,瀾瀾。”陸予安輕聲說,用從未在外人面前使用過的昵稱,“你現在是溫瀾,是備受矚目的策展人和藝術家。你有全新的身份、全新的人生。他不能對你做什麼。”

“可他看到了疤痕……”蘇晚抬起手腕,那道淡粉色的傷疤在燈光下格外刺眼,“他記得,他什麼都記得……”

“記得又如何?”陸予安的聲音堅定而溫暖,“五年前的法律文件齊全,蘇晚已經‘死亡’了。現在的你是溫瀾,一個獨立、成功、與他毫無瓜葛的女人。他沒有任何證據,也沒有任何權利打擾你的生活。”

蘇晚閉上眼睛,深呼吸。五年前,當她從海邊被陸予安救起,當她在巴黎的醫院裏醒來,當她決定以“溫瀾”的身份重生時,她就知道這一天可能會到來。她只是沒想過,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那些她以爲已經愈合的傷口,還是會汩汩流血。

“我需要提前離開。”她睜開眼,眼神重新變得堅定,“剩下的活動交給你了,予安。”

“我送你。”

“不。”蘇晚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裙擺,“我一個人走。如果他現在還在外面,看到我們一起離開,只會更加懷疑。”

陸予安擔憂地看着她:“你確定可以嗎?”

蘇晚走到鏡子前,補了補口紅,將一絲散落的頭發別到耳後。鏡中的女人有着陌生的冷豔與堅強,那是蘇晚從未有過的神情。

“我必須可以。”她輕聲說,像是在告訴自己,“五年前我選擇活下來,不是爲了今天在他面前再次崩潰的。”

她推開休息室的門,重新走進展廳的燈光下。人群已經散去大半,展覽即將結束。她禮貌地與幾位尚未離開的賓客道別,接受最後的祝賀與贊美,表現得無懈可擊。

只有她自己知道,當她走向畫廊後門時,她能感覺到一道目光如影隨形地追隨着她——來自二樓陰影處的那個身影。

顧承淵站在窗前,看着她獨自一人走進巴黎的夜色。秋雨不知何時開始飄灑,她撐開一把黑色的傘,身影很快融入街道的人流中,消失不見。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我要溫瀾的所有資料,今晚就要。另外,查一下她身邊那個叫陸予安的男人。我要知道他們是什麼關系,認識多久了,一切。”

掛斷電話後,他依舊站在窗前,看着雨中的街道。五年了,他活在對一個鬼魂的愧疚裏,而現在那個鬼魂復活了,卻成了他最陌生的故人。

“蘇晚……”他低聲念着這個名字,手指無意識地收緊,直到關節泛白,“或者溫瀾……無論你現在是誰,我們之間,還沒結束。”

窗外,巴黎的燈火在雨幕中暈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海。而在城市的另一頭,蘇晚坐在出租車上,看着窗外飛逝的街景,腕間的疤痕隱隱作痛。

她知道,平靜的日子結束了。從顧承淵認出她的那一刻起,那場她以爲已經逃離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但這一次,她不再是那個手無寸鐵的蘇晚。

這一次,她是溫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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