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老夫人看着糖糖那粉嘟嘟的小臉,心像是被溫水泡過的棉花,軟得一塌糊塗。她悄悄挪着步子走過去,生怕腳步聲重了驚着這小寶貝,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頓了頓,才輕輕握住糖糖的小手。
那小手軟乎乎的,指尖帶着點嬰兒特有的溫熱,像揣了顆小暖爐。
“哎喲,這小模樣喲。”老夫人的聲音放得比棉花還輕,眼神裏的疼愛快要溢出來,“糖糖告訴奶奶,你跟在……跟在你爸爸身邊多久啦?家裏還有別人嗎?”
糖糖卻像只受驚的小奶貓,猛地轉過身撲進戰北庭懷裏,小胳膊緊緊圈住他的脖子,毛茸茸的腦袋在他頸窩裏蹭了蹭,才探出半張臉對着老夫人,聲音脆生生的:“奶奶,糖糖是粑粑生的喲,粑粑就是糖糖的家呀。”
“噗………”戰天應剛喝進嘴裏的水差點噴出來,他靠着床頭咳了兩聲,看着戰北庭的眼神滿是無奈,“媽,您別聽孩子瞎說。
大哥說這孩子是他路上撿的,我讓他送警察局,他偏不。您說說,這要是被人誤會成拐賣兒童,戰家的臉往哪兒擱?”
戰老夫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她猛地轉頭看向戰北庭,剛才對糖糖的溫柔勁兒全沒了,語氣裏帶着急:“北庭!你胡鬧什麼?撿來的孩子能隨便帶在身邊?趕緊送警察局去!要是人家爹媽找過來,你百口莫辯!”
戰北庭正想開口,褲兜裏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起來,屏幕上“季天”兩個字跳得急促。他皺了皺眉,抱着糖糖走到窗邊接起電話,沒聽兩句,原本就冷硬的側臉瞬間覆上一層寒霜,指節攥得手機殼都泛了白。
糖糖被他身上的低氣壓嚇得縮了縮脖子,小手輕輕拍着他的胸口,奶聲奶氣地哄:“粑粑不氣,糖糖給你吹吹就不疼啦。”
戰北庭低頭看了眼懷裏的小人兒,眼底的戾氣褪去幾分,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聲音沉得像壓着冰:“乖,粑粑沒事。”說着,他點開季天發來的語音,指尖因爲用力而泛白。
“總裁,您聽我說。”
季天的聲音帶着難掩的急促,“糖糖的媽媽是宋家大小姐宋微微,當年爲愛逃婚的事您還有印象吧?她當年跑的時候,肚子裏就揣着糖糖了。
後來她躲在鄉下生了糖糖,可身子一直弱,沒撐幾年就……就沒了。”
戰北庭的呼吸猛地一沉,懷裏的糖糖似乎察覺到什麼,小手攥緊了他的襯衫。
“宋微微臨走前,把糖糖托付給一對遠房親戚,還給了一大筆錢,讓他們好好照顧孩子。”
季天的聲音裏帶着咬牙的憤怒,“可那對夫妻根本不是人!宋微微一死,他們就把錢全吞了,還生了個兒子,讓才三歲的糖糖天天帶孩子、做家務。
孩子餓了不給飯吃,哭了就巴掌扇過去,要不是這次他們帶兒子去城裏看病,把糖糖鎖在柴房差點餓死,孩子還出不來……”
語音說到最後,季天的聲音都在發顫。戰北庭周身的空氣仿佛都凍成了冰,連窗外的陽光落在他身上,都像是結了層霜。他點開下一條語音,指尖因爲用力而微微發抖。
“還有件事……”季天頓了頓,語氣復雜,“糖糖的親生父親,是霍封。當年他和宋微微……總之現在霍封已經娶妻生子,對這個女兒怕是不會認的。總裁,您看這事兒……”
“不認?”戰北庭低聲重復了一句,聲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冰刃,“他敢認嗎?”
他低頭看着糖糖,小姑娘正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望他,睫毛上還掛着點淚珠,大概是剛才被他嚇到了。
戰北庭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抬手用指腹輕輕擦去她的眼淚,動作是從未有過的輕柔。
“爸媽,天應,你們自己看。”
戰北庭轉身走到病床邊,把手機往桌上一放,屏幕上是季天發來的調查報告,“這孩子的身世都在裏面,宋微微的兒子,霍封不要,我要。”
戰老爺子拿起手機,越看眉頭皺得越緊,看到“虐待”兩個字時,拐杖“篤”地往地上一敲,氣得渾身發抖:“豈有此理!這對畜生!”
戰老夫人湊過去看了幾眼,眼圈瞬間紅了,她一把將糖糖從戰北庭懷裏接過來,緊緊抱在懷裏,心疼得直掉眼淚:“可憐的孩子……以後奶奶疼你,咱們再也不受那罪了。”
糖糖被抱得有點喘不過氣,卻懂事地沒掙扎,只是伸出小手幫老夫人擦眼淚,奶聲奶氣地說:“奶奶不哭,糖糖不疼的,粑粑會保護糖糖喲。”
“對,粑粑會保護你。”戰北庭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他掃了眼病房裏的人,語氣冷硬卻堅定,“從今天起,糖糖就是我戰北庭的女兒。
季天已經去處理那對夫妻了,至於霍封……他最好一輩子別出現在糖糖面前,否則我不保證會對他做什麼。”
他頓了頓,看向老夫人懷裏的糖糖,眼神瞬間柔和下來:“還有,戶口的事我會讓季天盡快辦好,以後她就是戰家名正言順的小姐。
誰敢動她一根手指頭,先問問我戰北庭的拳頭答應不答應。”
糖糖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突然咯咯笑起來,在老夫人懷裏扭了扭,伸出小手要抱抱:“粑粑最厲害啦!糖糖要粑粑抱!”
戰北庭伸手將她接回來,穩穩地托在臂彎裏,低頭時,冷硬的側臉蹭過她柔軟的發頂,語氣是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嗯,粑粑保護你。”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們身上,將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鍍上了層金邊。
戰老夫人看着兒子懷裏那個笑靨如花的小人兒,忽然覺得,或許這就是老天爺的補償,給了戰北庭一個軟肋,也給了戰家一個暖乎乎的小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