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國科研院。
科研成果研判中心。
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辦公室裏投下幾道斑駁的光痕。
空氣中，彌漫着陳年茶葉和舊紙張混合的獨特氣味。
主任辦公室。
一位頭發花白，精神矍鑠的老者，正端着一個碩大的搪瓷茶缸，慢悠悠地吹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葉。
老者名叫秦振華，七十有二，是這個負責評定龍國所有科研成果等級的權威機構的最高負責人。
他在這裏，坐了整整三十年。
經他之手評定過的科研成果，沒有十萬，也有八九萬。
可以說，龍國科技發展的每一個腳印，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腦海裏。
“小李啊。”
秦振華呷了一口滾燙的茶水，眯着眼睛，看向正在埋頭整理文件的下屬。
“最近，有什麼五星以上的大成果報上來嗎？”
他的聲音，帶着一種久經歲月沉澱的平和。
那個叫小李的下屬，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聞言抬起頭，苦笑着搖了搖頭。
“秦主任，您就別爲難我們了。”
“現在除了祁同福那個妖孽，偶爾能給我們整個六星、七星的成果，讓我們這幫老家夥開開眼之外，其他人，您還指望得上誰？”
“咱們中心，已經快三年，沒有收到過除了祁同福以外的，任何一個五星以上的科研成果了。”
另一個正在擦拭着文件櫃的下屬也插話道，語氣裏帶着幾分自嘲。
“是啊，秦主任，我感覺再這麼下去，咱們科研成果研判中心，恐怕都要因爲‘業務不飽滿’，面臨裁員風險了。”
“哈哈哈……”
辦公室裏響起了一陣善意的笑聲，但笑聲的背後，卻透着一股子無奈和蕭索。
秦振華放下茶缸，輕輕嘆了口氣。
渾濁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憂慮。
“是啊，不行了。”
“現在的科研大環境，確實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想當年，龍國科技剛剛起步，百廢待興的時候，那才叫一個群星璀璨，百家爭鳴！”
“乾老、楊公、源老……那一輩的科研巨擘，哪個不是驚才絕豔之輩？”
“那時候，六星、七星的科研成果，幾乎是隔三差五就會冒出來一個，跟雨後春筍似的，我們這個研判中心，天天加班加點都評定不過來。”
“哪像現在，一年到頭，就指着祁同福一個人開張。”
秦振華的思緒，飄回了那個激情燃燒的歲月。
他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絲向往和追憶。
辦公室裏的其他人，也都沉默了。
他們知道，秦主任說的都是事實。
近年來，隨着米利堅對龍國展開了史無前例的技術封鎖和人才絞殺，龍國的科研環境確實變得愈發艱難。
一方面，頂尖技術和設備被“卡脖子”。
另一方面，米利堅用優渥的待遇和條件，瘋狂挖角龍國的頂尖科研人才，導致人才外流現象十分嚴重。
內外交困之下，龍國的科研事業，確實進入了一個青黃不接的陣痛期。
年輕一代的科研人員，雖然也不乏天才，但終究還是缺少了老一輩那種開天辟地、奠定乾坤的魄力與能力。
“不過啊……”
秦振華話鋒一轉，蒼老的臉上，重新浮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我們也不用太悲觀。”
“我們不是還有祁同福嗎？”
他用手指點了點桌面，語氣裏充滿了自豪。
“這個年輕人，可是我們龍國這百年來年來，出的唯一一個，真正的……科研妖孽！”
“他現在才二十多歲，就已經穩坐五級副院士科學家的寶座，放眼全球，都是獨一份！”
“給他一些時間，讓他再沉澱沉澱，未必就不能達到乾老他們那一輩的高度。”
“說不定啊，哪天他一高興，也給我們整個像‘蘑菇彈’那樣的八星級科研成果出來，那我們龍國，就真的可以高枕無憂了！”
八星科研成果！
這個詞一出，辦公室裏所有人的呼吸都爲之一滯。
在龍國的科研評級體系中，八星，已經是一個近乎傳說的等級。
迄今爲止，龍國歷史上，被評定爲八星的科研成果，只有兩項。
“兩彈一星”中的“蘑菇彈”和“氫彈”。
那都是真正能夠改變國運，奠定大國地位的鎮國重器！
“秦主任，您也太看得起祁同福了吧？八星……那可是……”
小李咂了咂嘴，覺得主任這個期望有點太高了。
“高嗎？我一點都不覺得高。”
秦振華笑了笑，眼神裏充滿了對那個年輕人的無限期許。
“你們是沒見過他，我是見過的。”
“那孩子的眼睛裏，藏着一片宇宙星辰。”
“他的未來，不可限量。”
衆人聞言，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們雖然沒見過祁同福本人，但他的大名，早已如雷貫耳。
對於秦主任的判斷，他們是信服的。
就在這時。
辦公室的門，被“砰”的一聲撞開。
一個負責實時監控內網數據流的年輕工作人員，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布滿了冷汗，手裏的平板電腦因爲劇烈的顫抖，幾乎要拿不穩。
“秦……秦主任！”
“出……出大事了！”
他的聲音，因爲極度的震驚和恐懼，已經完全變了調。
“毛毛躁躁的，成何體統！”秦振華眉頭一皺，有些不悅。
“天塌下來了？”
“沒……沒有……”那個年輕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他用力地吞了口唾沫，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是……是祁同福！”
“祁同福他又……他又發布新的研究成果了！”
“哦？”
秦振華一聽是祁同福，臉上的不悅立刻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濃厚的興趣。
“這小子，動作挺快啊。”
“快，拿過來我看看，這次又是什麼好東西？評個六星，還是七星？”
秦振華笑着，伸手去接那個平板電腦。
辦公室裏的其他人，也都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紛紛湊了過來。
然而，那個年輕的工作人員，卻沒有把平板遞過去。
他的身體，還在無法抑制地顫抖。
他的嘴唇翕動着，似乎想說什麼，卻又發不出任何聲音。
只是用一種看鬼一樣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手裏的屏幕。
秦振華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心裏“咯噔”一下，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站起身，親自走到那個年輕人面前，探過頭，將目光投向了那塊小小的屏幕。
屏幕上，龍國科研內網的界面簡潔而肅穆。
置頂的位置，一道閃爍着最高權限紅色警示的標題，像一柄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了秦振華的視網膜上。
【關於實現小型化、常溫、超長時穩定運行的可控核聚變裝置的理論與實踐模型】
【署名：祁同福】
嗡——
秦振華感覺自己的大腦裏，仿佛有十萬個手榴彈在同一時間炸開了。
整個世界，所有的聲音，所有的色彩，都在這一瞬間，盡數褪去。
只剩下那一行黑色的，帶着金屬質感的字體，在他的視野裏，瘋狂地放大，旋轉，扭曲。
可控核聚變……
可控核聚變！
秦振華的身體，猛地晃了晃。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扶住了身邊的辦公桌，才沒有讓自己一頭栽倒在地。
他的嘴巴，無意識地張着。
他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秦振華整個人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變成了一尊泥塑的雕像。
辦公室裏，死寂一片。
所有湊過來看熱鬧的人，此刻都和秦振華一樣，保持着同一個僵硬的姿勢，臉上凝固着同一種活見鬼的表情。
時間，在這一刻，徹底靜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