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曾挑戰過謝曉峰，雖敗猶榮，實力無人質疑。
但也有人提出異議：燕十三的劍法死氣沉沉，而天上那道劍氣卻煌煌正大，充滿浩然之氣，二者截然不同。
明眼人一看便知差異所在。
一時間，衆說紛紜，爭執不下。
……
鎮上一家酒樓裏，人潮涌動，生意格外紅火。
此處三教九流匯聚，有四處漂泊的散修，有意圖挑戰神劍山莊的武者，也有各派潛伏在此打探消息的眼線。
角落最不起眼的桌邊，坐着一名頭戴鬥笠、身着黑衣的男子。
正是剛從神劍山莊下山的燕十三。
燕十三面色慘白如紙，瘦削的臉龐更添幾分陰森鬼氣。
幸好下山時戴着鬥笠遮掩，否則這副模樣定會引來江湖中人側目。
他又敗了。
即便參透奪命劍法至高境界，仍敵不過那青年。
謝曉祺那招斬天拔劍術，令他生出此生難望項背的絕望。
抓起酒壇仰頭痛飲，灼熱酒液滾入喉中，胸中鬱結似稍得緩解。
敗戰後他曾想拜師，卻被謝曉祺婉拒——只因謝曉峰是其三哥，而燕十三與謝曉峰素有恩怨。
"雖敗猶值。"
"劍道精進，更得窺絕頂之境。"
念及謝曉祺點撥之恩，燕十三冷硬心腸亦泛起暖意。若無對方指點，他斷難在短期內悟透十五劍真諦。
江湖浪子亦有鐵律：恩仇必報。
酒樓喧嚷聲中，青城派餘滄海正盤算着挑戰神劍山莊。這位先天七品高手自覺勝券在握——畢竟當今莊主不過垂暮宗師，未嚐不可一戰。
當燕十三挑戰神劍山莊的消息傳開後，餘滄海取消了原定的拜訪計劃。
他並非畏懼神劍山莊。
與神劍山莊相比，燕十三更讓餘滄海心生忌憚。
更何況，傳聞此人是個 ** 不眨眼的魔頭，若在登山途中遭遇，後果不堪設想。
因此，青城派衆人一直留在小鎮，靜待局勢變化。
這時，一名青城派 ** 走近，附在餘滄海耳邊低聲稟報了幾句。
他的目光不時瞥向角落方向。
“確定那人是從山上下來的？”
餘滄海沉聲問道。
那 ** 點頭，如實匯報：“挑戰神劍山莊的俠客實力不一，那戴鬥笠的男子步履虛浮，幾次險些跌倒，顯然傷勢不輕，我們不妨從他身上探聽消息。”
盡管燕十三挑戰神劍山莊的消息已傳遍江湖，仍有亡命之徒想渾水摸魚。
餘滄海眼中寒光一閃，立即帶人圍住了角落那張桌子。
“小子！下山時可曾遇見什麼高手？比如燕十三，或是謝曉峰？”
一名青城派 ** 厲聲喝問。
雖然神劍山莊宣稱謝曉峰已死，但並非所有人都信以爲真。
“哼！裝聾作啞是吧！”
見對方沉默不語，那 ** 頓時不耐。
他剛要動手，卻被餘滄海抬手制止。
餘滄海不願鬧出太大動靜，淡淡道：“你可是敗在了謝王蓀手裏？”
燕十三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始終未看他們一眼，只冷冷吐出三個字：“四少爺。”
餘滄海神色一滯，隨即放聲大笑。
“四少爺？謝曉祺？就那個紈絝？”
“敗在這種廢物手裏，看來是我高估你了！”
“那種貨色，連我一劍都接不住。”
此刻，餘滄海緊繃的心弦徹底放鬆。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懷疑眼前之人就是燕十三。
那種生人勿近的氣場，普通人根本學不來。
直到對方提到敗在謝曉祺手裏時，餘滄海才徹底鬆了口氣。
酒樓裏的其他人也跟着哄堂大笑。
"這人得有多廢物，居然輸給謝曉祺！"
"就是，謝曉祺那個紈絝，我一只手就能收拾他！"
"要是我，輸給謝曉祺就直接抹脖子了，哪還有臉活着！"
面對衆人的譏諷，燕十三恍若未聞。
他蘸了酒水的手指輕輕一彈。
一道晶瑩的水劍劃破空氣，掠過餘滄海的胡須，帶着刺骨的寒意。
冰冷的觸感從餘滄海脖頸下方傳來。
那張瘦削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緊接着頭皮發麻，寒意迅速蔓延全身。
仿佛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一旁的**全都愣住了，如同雕塑般僵在原地。
他們沒看清那人如何出手。
但首領胡須上掉落的那一撮毛發做不得假。
若那道劍光再偏上幾分，倒下的就是他們的掌門了。
這次真是踢到鐵板了。
燕十三緩緩起身，依舊沒正眼看他們，只是冷冷道："連我一劍都接不住，也配議論謝曉祺？"
餘滄海被這陰冷的聲音震懾，終於認出眼前之人正是**燕十三，連忙賠罪："燕大俠武功蓋世，餘某有眼不識泰山，請您高抬貴手！"
說着，他掃了眼周圍的**。
噗通！
那些**齊刷刷跪地求饒。
"燕大俠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們吧！"
"是，燕大俠神功無敵，早知道是您在這兒，借我們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放肆！"
"……"
他們淒厲的求饒聲引來了酒樓裏其他俠客的注意。
衆人面面相覷。
六十七
少了推杯換盞的閒適，衆人望向燕十三的眼神裏盡是肅然。
這位便是名震江湖的燕十三！
雖未看清他方才如何出手，但餘滄海的名號在場無人不曉——堂堂青城派掌門，武功造詣頗深。
連這等人物都哀嚎求饒，必是燕十三無疑。
好一個燕十三！凜冽氣勢壓得滿堂噤若寒蟬。
在衆人屏息凝視間，燕十三再度動了。
錚——
黑劍出鞘的刹那，一道寒芒以雷霆之勢掠過餘滄海頭頂，束發玉冠應聲而斷。
換作往日，敢這般冒犯之人早已屍首分離。
今日卻是破例，只因尚未踏出神劍山莊地界。
餘滄海面如土色，雙膝重重砸在地上，喘息聲粗重如牛，冷汗早已浸透後衫。
待他顫巍巍抬頭時，那道黑影早已杳無蹤跡。
可這位掌門仍跪伏原地，恍若魂魄出竅。
燕十三身影方逝，酒樓霎時炸開鍋。
親眼見得那驚鴻一劍，衆人方知這位冷峻劍客的可怕。
忽有人想起燕十三先前言語——
莫非他當真敗給了謝家四少爺謝曉祺？
這等絕世劍客斷不會當衆妄言，更何況是燕十三！
當真匪夷所思！
二樓雅間珠簾微動。
"妙極！"
陸小鳳透過簾隙覽盡全程，唇角揚起玩味的弧度。
轉頭看向對面白衣如雪的西門吹雪，他晃着酒杯輕笑："如何？我早說謝曉祺非比尋常。這些年燕十三劍術精進不少，竟仍不敵他。"
能勝燕十三者，已夠資格問鼎劍神之位。
雖說比之大明那幾位劍神尚遜半籌，但燕十三那招招奪命的狠辣劍法，單論殺伐之威，怕是劍神也未必能及。
西門吹雪斂去傲色，鄭重頷首道："真正的絕世劍客，從不會多費唇舌。燕十三既認敗，必是敗於四少爺劍下無疑！"
話音未落，他已踱至窗前，目光如電般刺向神劍山莊所在。
——好個深藏不露的四少爺！
原本欲挑戰謝曉峰的念頭，此刻已悄然轉變。謝曉祺的橫空出世，令他劍鋒般的眉宇間燃起戰意。
"不知他的劍，能否接住我這一招？"
......
江湖 ** 驟起，燕十三敗北的消息似野火燎原。神劍山莊三公子殞命、四公子一戰驚天的傳聞，轉眼已傳至奔赴光明頂的峨眉派衆人耳中。
滅絕師太本欲折返峨眉，奈何退婚 ** 正盛，此時露面恐成衆矢之的。恰聞光明頂異動，各派齊聚，若峨眉缺席反惹猜疑。思忖再三，終隨武當派同行。
這些年峨眉與武當走動頗密，皆因兩派祖師淵源。武當念此舊誼，途中多有照應。
山徑泥濘，青衫翩躚的宋青書刻意落後十餘步。待見周芷若倩影娉婷而來，眼底頓時涌起炙熱，急步上前殷切道："芷若妹妹連日受苦了！神劍山莊素來跋扈，退婚之事定讓峨眉難堪。但謝曉祺那等紈絝，原就配不上你。"
宋青書嘴角揚起，言語間透着對周芷若的關切。
他順勢貶低着謝曉祺。
心底卻在暗暗得意。
如今周芷若解除婚約，對他而言簡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周芷若輕輕點頭，神色平靜。
沉默半晌才淡然道："算不上什麼難事。"
想起謝曉祺退婚時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周芷若心頭涌起無名怒火，面色也陰沉下來。
此刻她心煩意亂，不願多言。
宋青書察覺她的不快，正欲出言寬慰，恰聽見兩名江湖客在議論燕十三敗於謝曉祺之事。
"真沒想到謝家四公子深藏不露，連燕十三都敵不過他！"
"可不是，聽說這是燕十三親口認輸，絕對假不了！"
"原以爲神劍山莊要沒落了，看來是我多慮。有謝曉祺在，神劍山莊重振聲威指日可待。"
宋青書眼珠一轉。
正好在芷若面前賣弄見識。
他笑着插話道："二位何必大驚小怪，神劍山莊劍法精妙，否則怎能在江湖屹立三百年不倒。"
宋青書負手踱步，擺出洞悉一切的模樣："燕十三的奪命劍法確實令江湖中人聞風喪膽，但比起謝曉峰終究略遜一籌。他敗給謝曉祺，本就在情理之中。"
提及謝曉峰時，宋青書眼中閃過一絲敬畏。
這位年少成名的劍神，年紀輕輕便躋身大明頂尖高手之列，在劍神榜上名列前茅。就連武當祖師爺也曾對其贊譽有加。
可惜這天縱奇才英年早逝。
周芷若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未發一言。
宋青書話音未落，先前議論的兩名俠客中便有人出言糾正："小兄弟怕是聽岔了，我們說的是謝曉祺四少爺擊敗燕十三，並非謝曉峰！"
另一人接話道："江湖皆知謝曉峰早已離世，如今是四少爺橫空出世。宋大俠的消息未免滯後了些。"兩人眼中閃過探究之色："不知這位四少爺武功究竟達到何等境界，既能勝過燕十三，想必已臻劍神之境？"
謝曉祺？劍神？
宋青書神情驟變，滿臉震驚。
即便方才被當衆駁斥，此刻也渾然不覺。
神劍山莊的四少爺何時有了這等能耐？那人不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麼？
周芷若剛與他解除婚約，若謝曉祺真具如此實力，峨眉派怎會輕易退婚？
衆人的目光頓時聚焦在周芷若身上。
"荒謬，簡直荒謬至極。"
周芷若連連搖頭，拒絕相信這個傳聞。
她退婚的對象怎可能戰勝燕十三？
那個浪蕩子會有這等本事？
宋青書面色陰沉，厲聲呵斥兩名俠客："再敢胡言亂語，休怪我不客氣！"說罷箭步上前，目露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