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屁顛屁顛跑去外面找工匠幫賈家修房子的時候,易中海硬着頭皮,敲響了後院聾老太太的房門。
屋裏傳來一聲沉悶的“進來”,易中海推門進去,只見聾老太太正襟危坐在那張老舊的太師椅上,雙手扶着拐杖,臉上一點笑模樣都沒有,耷拉着的眼皮連抬都沒抬一下。
“哼!”老太太從鼻子裏擠出一聲冷嗤,手裏的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杵,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沒好氣地開口:“怎麼樣,栽了吧?舒服了?”
她終於抬起眼皮,那雙渾濁卻銳利的老眼刀子似的刮在易中海臉上,“你說我老婆子是不是真老糊塗了?當年怎麼千挑萬選,最後就把小妮嫁給了你這麼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易中海在她面前半點威風也耍不出來,只能臊眉耷眼地站着,呐呐地不敢還嘴。
聾老太太越說越氣,拐杖又杵了兩下:“你要拿捏陳默那小子,路子多了去了!你想施恩,就好好施恩,把他籠絡住!你想弄死他,就幹脆利落點直接弄死!你倒好,把他爹媽都送走了,就剩個半大孩子,你反而下不去手了?呸!虛僞!要麼,你就對他好,好到全院子、全廠子的人都豎大拇指!那樣就算那小子心裏門兒清是你害了他爹媽,他沒憑沒據,敢動你一下,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你瞅瞅你幹的這叫什麼事?弄得上不上,下不下,現在人還癱了,癱在床上反倒成了個碰不得的‘護身符’!你現在想動他,你找得出由頭嗎?你開心了?!”
易中海被罵得狗血淋頭,額頭冷汗都下來了,囁嚅着問:“那……老太太,您說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聾老太太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掏錢!把你當初吞下去的那些,連本帶利給我吐幹淨!老老實實把錢和房子還給人家!然後,你就當沒這個人,讓他在醫院裏自生自滅!你也別再動那些歪心思了!就當他死了,不行嗎?”
“可是……我這心裏總是不踏實,”易中海皺緊眉頭,把心裏的疑慮說了出來,“我總覺得,陳默從那房上摔下來之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他把陳默在病床上如何準確說出賈東旭死訊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老太太您說,他一個癱在床上動都不能動的人,是打哪兒知道得這麼清楚的?”
聾老太太聽完,嗤笑一聲,滿臉都是“你蠢得無可救藥”的表情:“我看你就是疑心病太重,自己嚇自己!醫院裏那些小護士,一個個閒得發慌,湊在一塊兒不就是扯老婆舌、傳閒話?賈東旭那個短命鬼,死得那麼不光彩,又是在賭坊出千又是被野狗啃的,這種稀罕事兒,怕是早就在醫院裏傳遍了!陳默躺在病房裏,從哪個多嘴的護士那兒聽了一耳朵,有什麼好奇怪的?也值得你在這裏自己嚇自己!”
易中海張了張嘴,還想再說點什麼,可看着聾老太太那一臉“你再廢話我就抽你”的不耐煩表情,到底沒敢再吭聲,心裏那點疑慮,卻被老太太這麼一罵,暫時壓下去不少,也許……真是自己多心了?
在聾老太太那兒挨了頓劈頭蓋臉的臭罵,易中海心裏憋着股邪火,灰頭土臉地剛挪回中院,迎面就撞上了早就候在那裏的秦淮如。
秦淮如一見他,立馬拿出看家本領,眼圈一紅,眼淚說來就來,帶着哭腔就撲了上來,一把抱住易中海的胳膊,整個身子幾乎貼了上去:“一大爺!您可得給我們娘兒幾個做主啊!東旭這一走,家裏塌了天,一分錢進項都沒有了……陳默那邊又要退錢又要收房子,我家那破屋頂還得修……這真是要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啊!一大爺,您說這可怎麼辦啊……”
她一邊哭訴,一邊有意無意地抱着易中海的胳膊往自己懷裏緊緊擠壓,那豐腴柔軟的觸感隔着薄薄的衣衫清晰傳來,蹭得易中海這老絕戶心裏一陣燥熱,心神蕩漾,差點沒把持住。他趕緊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那股不合時宜的旖旎念頭,幹咳兩聲,不動聲色地想抽回胳膊,卻被秦淮如抱得更緊。
“咳咳,淮如啊,別急,別急,”易中海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眼下最要緊的是先把王主任交代的窟窿堵上。你家……現在還能拿出多少?先緊着給我,剩下的……一大爺我先幫你墊上!等以後廠裏發了工資,你再慢慢還我。” 話一出口,易中海心裏就有點後悔,這數目肯定小不了,但看着秦淮如那梨花帶雨、緊緊貼着自己的模樣,昏頭昏腦地就應承了下來。
秦淮如心裏一喜,暗道一聲“成了”!她早就把從傻柱那兒騙來的四百塊錢分成了兩份,自己偷偷藏起了兩百。她連忙從懷裏摸索着掏出那準備好的兩百塊錢,塞到易中海手裏,臉上依舊是那副淒風苦雨的表情:“一大爺……家裏……家裏就翻出這二百塊了,還是東旭之前留下的……您先拿着……” 她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噼啪響:傻柱那四百,自己昧下兩百,剩下的都讓易中海這邊出,自己不光一分錢沒掏就把事情解決了,裏外裏又賺了一筆!
易中海看着手裏那薄薄的二十張大團結,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頭疼得更厲害了。他粗略算過,賈家這邊最少也得出一千五百塊才能把賬抹平,這還不算他私下“借”給賈東旭賭錢的那些!秦淮如只拿出二百,這意味着他自己又得往這個無底洞裏填進去一千三百塊!可話已出口,看着秦淮如那依賴的眼神,他這“一大爺”的面子和心裏那點不可告人的心思作祟,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硬着頭皮接過錢。
“行……行吧,二百就二百,”易中海把錢揣進兜裏,感覺那鈔票燙得他心口疼,他勉強安慰了秦淮如兩句,“你先回去照顧孩子,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說完,他幾乎是逃也似的,掙脫開秦淮如的糾纏,腳步匆匆地朝自己家走去,背影都透着一股子狼狽和肉疼。
秦淮如看着易中海近乎逃跑的背影,抹了把臉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她轉身扭着腰也往回走,心裏盤算着,接下來該怎麼再從傻柱那個冤大頭身上刮點油水下來。這院裏的男人,有一個算一個,都逃不出她秦淮如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