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探隊的車剛走沒兩個小時,這天就像是漏了一樣。
鵝毛大雪鋪天蓋地地往下砸,那風刮得跟鬼哭狼嚎似的,聽得人心裏頭發毛。
原本還能看見的山路,眨眼間就被白茫茫的一片給吞沒了。
封山了。
林家溝徹底成了一座孤島。
林建國站在窯洞門口,看着外面那堵得嚴嚴實實的雪牆,眉頭鎖成了個“川”字。
他這右眼皮子,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跳個不停。
“爹,外面好多白面面哦。”
招娣趴在窗戶縫上往外看,小臉蛋上寫滿了興奮。
在她眼裏,這雪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大白面,要是能吃該多好。
林建國強擠出一個笑臉,摸了摸閨女的頭。
“是啊,下雪了,瑞雪兆豐年嘛。”
話是這麼說,可他心裏沉甸甸的。
家裏雖然有了點神仙給的吃的,但這大雪封山,要是封個十天半個月,那點東西也不夠啊。
而且……
林建國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腿上的那個鐵架子。
這玩意兒雖然好用,但也太扎眼了。
要是讓村裏人看見了,指不定又要傳出什麼閒話來。
正想着,腦海裏突然響起了招娣那奶聲奶氣的聲音。
“爹,神仙叔叔說,要玩堆黑石頭的遊戲。”
林建國一愣:“啥黑石頭?”
招娣指了指牆角那一堆用來燒火的煤塊。
那是林建國前些日子從後山撿回來的劣質煤,煙大火小,平時都不舍得用。
“叔叔說,把黑石頭捏碎了,再揉在一起,就能變成好厲害的火火。”
招娣一邊說,一邊邁着小短腿跑過去,抓起一塊黑乎乎的煤塊就開始玩。
與此同時,招娣的腦海裏,系統正在發布任務。
【叮!檢測到極端天氣環境,宿主生存環境溫度過低。】
【發布緊急支線任務:能源升級。】
【任務目標:提純劣質煤炭,制作高能壓縮固態燃料。】
【任務引導:粉碎、壓縮、重組分子結構(已簡化爲“捏泥巴”模式)。】
【獎勵:全家暖寶寶貼(軍用發熱版)×10。】
系統也是操碎了心。
這破窯洞四處漏風,要是再不弄點熱乎氣,它這幼崽宿主非得凍成冰棍不可。
招娣聽不懂啥叫分子結構,但她聽懂了“捏碎”。
小丫頭找來一塊石頭,對着那堆煤塊就是一頓猛砸。
“啪!啪!啪!”
煤灰飛揚,弄得她滿臉都是黑灰,跟個小張飛似的。
林建國想攔,但一想到這幾天發生的怪事,他又忍住了。
既然是神仙說的,那就讓閨女玩吧。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就在招娣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
村東頭,賴頭李的那間破瓦房裏,卻聚着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屋裏生着一盆炭火,幾個混混模樣的男人正圍坐在一起,一邊烤火,一邊吞雲吐霧。
賴頭李坐在主位上,那張癩痢臉上還貼着塊狗皮膏藥,那是那天逃跑時摔的。
“李哥,這大雪封山的,咱們真要動手?”
一個滿臉麻子的混混有些猶豫,搓着手問。
“那林家……聽說鬧妖怪啊。”
“鬧個屁的妖怪!”
賴頭李往地上啐了一口濃痰,眼神陰狠得像條毒蛇。
“老子回去想了兩天兩夜,算是琢磨過來了。”
“啥地獄狗?啥紅光?那分明就是戲法!是障眼法!”
“你們想啊,那林建國窮得叮當響,哪來的錢請戲班子變戲法?”
賴頭李壓低了聲音,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
“我聽人說,前陣子林建國在後山挖到了個寶貝。”
“那寶貝能發光,還能變出吃的來!”
“那天我看見那小丫頭手裏拿着個白白的大包子,那香味,嘖嘖嘖,絕對不是咱們這窮山溝裏能有的!”
幾個混混一聽“寶貝”和“吃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這年頭,一口吃的都能讓人拼命,更別說是能變出吃的寶貝了。
“李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那是咱發財的機會!”
賴頭李陰測測地笑了起來,露出一口大黃牙。
“現在大雪封山,警察進不來,部隊也過不來。”
“林家就剩個殘廢和一個小崽子,那個勘探隊也走了。”
“咱們趁着今晚黑燈瞎火的摸過去,把那寶貝搶過來!”
“有了那寶貝,咱們以後吃香的喝辣的,還怕個球?”
幾個混混對視了一眼,眼裏的貪婪瞬間壓過了恐懼。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只要能吃飽飯,別說是妖怪,就是閻王爺來了,他們也敢薅兩根胡子下來!
“幹了!”
麻子臉一拍大腿,惡狠狠地說。
“今晚就動手!我看那林瘸子還能變出什麼花樣來!”
……
夜,越來越深了。
風雪不僅沒有停的意思,反而刮得更猛了。
林家窯洞裏,那一盞昏暗的煤油燈忽明忽暗。
招娣已經玩累了,趴在炕頭上睡着了。
她的小臉蛋上還沾着煤灰,懷裏抱着幾塊黑得發亮的奇怪煤球。
那是她一下午的成果。
經過系統的微觀重組,這幾塊不起眼的煤球,現在的燃燒熱值是普通煤炭的五十倍!
只要點着一塊,就能讓這間窯洞暖和一整晚。
林建國坐在炕邊,手裏擦拭着那把跟了他十幾年的刺刀。
刀刃上寒光閃閃,映着他那張凝重的臉。
他沒睡。
那種在戰場上練出來的直覺,讓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危險。
那是被野獸盯上的感覺。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雖然被風雪聲掩蓋了大半,但林建國還是聽見了。
不是一個人。
是一群人。
“咚咚咚。”
有人敲門。
聲音不大,卻透着股子不懷好意。
“誰?”
林建國沉聲問道,手裏的刺刀猛地握緊。
“建國啊,是我,你陳叔。”
門外傳來的,竟然是陳致遠的聲音。
林建國一愣,趕緊起身去開門。
門一開,一股寒風卷着雪花撲面而來。
陳致遠哆哆嗦嗦地站在門口,身上披着一床破棉絮,眉毛胡子上全是冰碴子。
但他手裏,卻緊緊攥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棍。
“老陳?你這是……”
林建國看着這老頭一副要拼命的架勢,有點懵。
陳致遠沒進屋,而是把那把破椅子搬到了門口,一屁股坐了下來。
“我不進去了。”
陳致遠哈着白氣,聲音雖然發抖,但語氣卻硬得像塊石頭。
“我總覺得今晚不太平。”
“那賴頭李不是個善茬,勘探隊一走,他肯定要壞事。”
“我是個廢人,幹不了別的。”
“但我這條老命還在。”
陳致遠抬起頭,看着林建國,那雙渾濁的老眼裏,閃爍着一種讓林建國動容的光芒。
“建國,你護好招娣。”
“那是咱們國家的寶貝,是咱們的希望。”
“只要我陳致遠還有一口氣,誰也別想踏進這個門檻一步!”
這就是讀書人的風骨。
平時看着文弱,關鍵時刻,骨頭比誰都硬。
林建國只覺得喉嚨裏像是堵了塊棉花,熱辣辣的。
他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把那條傷腿上的外骨骼緊了緊。
然後,他轉身回屋,把那幾塊招娣做的“特制煤球”扔進了快要熄滅的火盆裏。
“呼——”
火苗瞬間竄起了一尺高!
原本陰冷的窯洞,眨眼間就被一股暖洋洋的熱浪填滿了。
那火光紅得耀眼,把林建國和陳致遠的臉都映得通紅。
“老陳,進來暖和暖和吧。”
林建國提起那把刺刀,走到門口,和陳致遠並肩站在一起。
他看着漆黑的風雪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是一種狼王護崽時的獰笑。
“今晚,不管是誰來。”
“想動我閨女,先問問我手裏這把刀答不答應!”
遠處,風雪中。
幾個鬼鬼祟祟的黑影,正深一腳淺一腳地朝着這邊摸過來。
賴頭李手裏提着把殺豬刀,看着林家窯洞裏透出的那股子紅光,眼裏閃過一絲貪婪。
“看見沒?那光多亮!”
“肯定是在燒寶貝!”
“兄弟們,上!搶他娘的!”
一場暴風雪中的廝殺,一觸即發。
而此時,睡夢中的招娣翻了個身,吧唧了一下嘴。
“神仙叔叔……這火火真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