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鑫鑫,”金琛的語氣嚴肅到了極點,“保持距離,絕對不要主動招惹他,他說什麼你都敷衍過去,到了巴黎立刻給我打電話,我派人去接你!記住,離他遠點!”
“我知道了,大哥。”金鑫乖乖答應。
掛了電話,金鑫感覺更加坐立難安了。
大哥的反應證實了賀硯庭的危險性。
她偷偷看了一眼旁邊仿佛與世隔絕的男人,心裏七上八下。
飛機平穩地飛行在萬米高。
她的肚子咕咕叫,她想吃東西了。
飛機平穩地飛行在萬米高空。
金鑫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叫了起來,聲音在極度安靜的機艙裏顯得格外清晰
她頓時有些尷尬,下意識地捂住了肚子,偷偷瞟了一眼旁邊的賀硯庭。
他依舊專注於文件,仿佛什麼都沒聽到。
然而,幾分鍾後,賀硯庭頭也沒抬,只是對着空氣般淡淡地吩咐了一句:“準備餐食。”
一直候在不遠處的助理立刻躬身應道:“是,賀先生。”
助理轉身走向機艙後部的備餐區,低聲對空乘交代了幾句。
沒過多久,一位空乘便推着一輛精致的餐車走了過來。
餐車上蓋着光潔的銀質餐蓋,散發着誘人的食物香氣。
空乘首先在賀硯庭面前的小桌板上鋪好潔白的餐巾,然後依次擺上餐具。
接着,她走到金鑫這邊,同樣爲她布置好。
當餐蓋被揭開時,金鑫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餐盤裏的菜肴精致得如同藝術品,而且那熟悉的擺盤和香氣——
是潘家私廚的菜!
而且正是她最喜歡的那幾道:清燉蟹粉獅子頭,蘆筍炒百合,還有一大份看起來就烤得恰到好處的安格斯牛排,旁邊配着細膩的土豆泥和烤蔬菜。
空乘爲她斟上佐餐的礦泉水,然後安靜地退到一旁。
金鑫看着眼前的飯菜,又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旁邊依舊在批閱文件、似乎對此漠不關心的賀硯庭。
他居然在私人飛機上備着潘家私廚的菜?
還這麼巧都是她愛吃的?
不過,飢餓感很快戰勝了驚訝和疑惑。
反正已經上了“賊船”,不吃白不吃。
而且,她現在是“不值錢”的二小姐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以後讓大哥把飯錢還給他。
這麼一想,金鑫立刻心安理得起來。
她拿起刀叉,毫不客氣地開始享用這份萬米高空上的意外盛宴。
牛排切開,露出完美的粉紅色肌理,汁水充盈。她嚐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
嗯……火候精準,肉質鮮嫩多汁,黑胡椒醬汁調得濃鬱恰到好處,完美地激發了牛肉的香氣。
“還是安格斯好吃,”她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評價,“比那些油膩的和牛順口多了。”
她吃得專注而滿足,暫時忘記了旁邊的危險人物和家裏的糟心事。
就在她快吃完牛排時,一直沉默的賀硯庭忽然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將其遞給旁邊的助理。
他動作優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手,雖然他似乎並沒吃什麼。
然後,他轉過頭,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專注地落在了正在努力對付最後一塊牛排的金鑫身上。
他的眼神依舊深邃冰冷,但似乎比剛才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探究。
金鑫感受到他的目光,咀嚼的動作不由得慢了下來,有些警惕地回望他,腮幫子還微微鼓着。
賀硯庭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然後緩緩下移,落在了她面前那份幾乎被吃完的牛排上。
他薄唇輕啓,聲音低沉而平穩,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看來,你的口味一直沒變。”
金鑫拿着叉子的手瞬間僵在了半空。
一個荒謬的可能性浮現——他喜歡我?
但下一秒,這個念頭就被她自己掐滅了。
不,不可能。
豪門聯姻,利益至上,談什麼喜不喜歡。
如果真有什麼想法,早就該有風聲或者動作了,怎麼會等到現在?
當初爸爸和大哥就是一直看不上沈閱那個媽和攪事精妹妹沈蕊,才把她和沈閱的婚事拖了又拖,各種考察。
爸爸和大哥甚至長期讓私家偵探跟着沈閱,就等着抓他錯處好名正言順地退婚。
賀硯庭這種人,心思深沉如海,他的每一個舉動必然有更深層的目的,絕不可能是因爲簡單的男女之情。
這麼一想,金鑫反而坦然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她放下叉子,拿起餐巾優雅地擦了擦嘴角,迎上他探究的目光,語氣盡量輕鬆自然地回答:“嗯,潘家私廚是做得最好吃,很難有人能超越。”
賀硯庭對於她四兩撥千斤的回答,眼底似乎極快地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微光,像是意外,又像是欣賞?
他並沒有在“口味”問題上繼續糾纏,身體微微向後,
靠在舒適的椅背上,那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依舊鎖着她,仿佛在評估一件極具價值的藝術品。
機艙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只有引擎平穩的轟鳴聲。
然後,他開口了
聲音依舊是那種平穩無波、聽不出情緒的調子,但說出的話,卻像一顆重磅炸彈,在金鑫耳邊轟然炸響:
“金鑫,我們聯姻。”
金鑫猛地睜大了眼睛,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
他頓了頓,仿佛在給她消化的時間,接着拋出了他的條件,清晰、冷靜,如同在陳述一份商業並購案的核心條款:
“作爲誠意,訂婚當日,我會轉讓賀氏集團百分之五的股份到你名下。婚後,你每月可以從家族基金支取五百萬零花錢,不限用途。賀家女主人的所有待遇和尊重,你都會擁有。”
百分之五的賀氏股份!
每月五百萬零花錢!
這兩個數字,任何一個單獨拎出來都足以讓整個社交圈震動。
賀氏集團的規模與金家不相上下甚至在某些領域更勝一籌,其百分之五的股份價值是一個天文數字,比金彥給她的那5%,高一些。
而每月五百萬的零花錢,是她過去一個月的零花錢多一點點,但是平均下來才多少?
豪門不止有零花錢,還有包包、衣服、保鏢、車子和豪宅好嘛!
一年和爸爸撒撒嬌,就得到二三件古董。
這條件也就一般般。
甚至帶着一種不容拒絕的霸道。
爲什麼?
憑什麼?
他圖什麼?
就因爲她是個“不值錢”的假千金?
所以覺得可以用錢輕易砸暈她?
還是說這背後有着她根本無法想象的巨大陰謀,需要用婚姻來做幌子?
她看着賀硯庭那張俊美卻冰冷的臉,試圖從中找到一絲玩笑或者試探的痕跡,但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是認真的。
還是她像賀硯庭的白月光?
他的白月光缺什麼?
需要她的五腹六髒,骨髓~
但是不可能,頂級豪門缺什麼,也不會在國內做手術,直接去外國,只要錢到位,要什麼都會到位。
金鑫笑眯眯:“賀總,既然聯姻,那就是不和我談,只要我爸爸和大哥同意,我就沒有意見。”
“還有,我是假千金,按照豪門原則,我現在的婚姻市場,比起小三的私生子和養女的地位還低,我只有分紅,沒有股票,已經被趕出金家祖宅。”
賀硯庭:“你不希望你能比真千金的婚姻更加豪門嗎?”
“不會呀!我大哥說了會養我一輩子,也說過,即使我結婚,我依舊可以住在他家。”
賀硯庭的話像一條冰冷的毒蛇,倏地鑽入金鑫的耳中,試圖挑起她最敏感的那根神經。
“你和金琛沒有血緣關系,你這麼和金琛親密,就不怕錢知意吃醋嗎?外界議論紛紛嗎?”
話音未落——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猝不及防地落在賀硯庭那張俊美卻冰冷的臉上!
金鑫的動作快得驚人,帶着一種被徹底冒犯的憤怒和不容置疑的嬌縱。
她打完,甚至還甩了甩微微發麻的手,一雙美目怒瞪着賀硯庭,裏面沒有絲毫畏懼,只有熊熊燃燒的怒火。
“賀硯庭!”她的聲音拔高,帶着千金大小姐特有的、被寵壞了的驕橫和不容置喙,“你算什麼東西?!也配來挑撥我和我大哥、我大嫂的關系?!”
這一巴掌,直接把機艙內所有隱形的助理和空乘都打懵了,空氣瞬間凝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竟然有人……敢打賀先生?!
賀硯庭的臉微微偏了過去,白皙的臉頰上迅速浮現出一個清晰的掌印。
他緩緩地轉回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名爲錯愕的情緒,但隨即,那錯愕便被一種更加濃稠的、難以分辨的幽暗所取代。
他沒有動怒,甚至沒有抬手去碰觸臉上的紅痕,只是那樣看着她,眼神復雜得令人心驚。
金鑫卻根本不怕他,她氣得胸口起伏,繼續厲聲斥道:
“你以爲我爲什麼在豪門裏一說不是真千金,就被人嘲諷?那是因爲我一直得到的就是獨一無二的寵愛!我爸爸寵我,我大哥更是把我當眼珠子帶大的!三棟樓說買就買,那是我的底氣!是我哥願意給我兜着!”
“你以爲我這二十五年的千金大小姐是白當的?我的脾氣什麼時候收斂過?我會怕人欺負?真是天大的笑話!”
她往前逼近一步,即使身高不及他,氣勢卻絲毫不弱,手指幾乎要戳到他的鼻尖:
“我告訴你,錢知意是我大嫂,她對我好不好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嚼舌根!我大哥疼我,那是我們兄妹的事,大嫂只會跟着一起疼我!你這種腦子裏只有陰謀算計的人,根本不懂什麼叫家人,什麼叫感情!”
“跟我玩挑撥離間?你段位還太低了些!”
金鑫說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髒似的,猛地轉過身,直接去了這飛機的包間。
整個機艙死一般的寂靜。
空乘和助理們連大氣都不敢出,恨不得自己能隱形。
賀硯庭依舊站在原地,臉頰上的紅痕愈發明顯。他看着那個氣得像只炸毛小貓般的背影,眼底的幽暗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古怪的、近乎獨占欲和欣賞的光芒。
他非但沒有動怒,嘴角反而幾不可查地、極其緩慢地勾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
果然。
還是這副被寵壞了、亮出爪子撓人的樣子,最生動,她就應該是這樣耀眼張揚。
他抬手,用指尖極輕地碰了碰自己發燙的臉頰,感受着那清晰的痛感,眼神卻越發深邃。
金鑫氣瘋了,踏馬的,以後誰敢拿這種事來開玩笑,她叫她哥弄死他們。
她來初潮第一天,覃叔就請來了性教育家,給她講解了女性的所有問題,同時也清楚提醒她,女孩到少女初潮後,要和異性,即使是爸爸哥哥,也不要摟摟抱抱,不要穿暴露的衣服進哥哥房間,兩個懵懂少男少女容易青春期荷爾蒙上頭。
大概是這個意思,她不傻,網上查一查,就知道這位性教育家的大名了,爸爸和大哥說過了,聽任何人說的話,最好讓自己站在中立的立場,就明白這話的好還是壞。
金鑫也是清楚,賀硯庭同樣不敢把她怎麼樣?
她上飛機可是給大哥發過消息,大哥打過電話。
百年豪門的掌門呀!
哪怕恨的牙癢癢!
也絕對不會當面撕破臉皮。
國家不會讓兩個大型集團鬥個你死我活的。
她才不怕呢!
金鑫設置鬧鍾直接上床睡覺覺。
一覺醒來,還有一個小時到巴黎,給自己化了美美妝。
金鑫打開門,就看見桌子上的美食,也不客氣坐了下去。
覺得賀硯庭在看着她。
金鑫瞄了他一眼,淡淡說:“今天飛機的費用,叫你助理給我大哥一份清單,還有我不會道歉的,下次你再說這樣的話,我叫人套你麻袋。”
金鑫的話像一顆小石子投入深潭,在靜謐的機艙裏激起無聲的漣漪。
她說完,便不再看賀硯庭,拿起刀叉,姿態優雅卻帶着一種“我只是在完成進食任務”的冷漠,開始享用她的早餐。
仿佛剛才那句帶着威脅和劃清界限的話,就像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平常。
賀硯庭看着她。
晨光透過舷窗,勾勒出她精心修飾過的側臉輪廓,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可能殘存的情緒,只留下一片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她吃得很快,但並不粗魯,每一個動作都透着良好的教養,卻也透着一種“盡快結束、遠離此地”的迫切。
他臉上那若有似無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些。
套麻袋?
多少年沒聽過有人敢用這種詞來威脅他了。
還是用這種一本正經、仿佛在討論商業合同般的語氣。
有趣。
真是有趣極了。
被寵愛的人都是這麼肆無忌憚的嗎?
如果跌入谷底,爪子還有嗎?
還以爲她被打擊到了,真千金真沒有。
賀硯庭自己都沒有發覺,他想真千金沒用時,眼睛都亮的。
他沒有回應她的“賬單”要求和“威脅”,只是目光依舊落在她身上,帶着那種難以捉摸的審視和或許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專注。